自那夜雨中一吻后,蘇新皓反倒愈發(fā)拘謹。白日里他依舊是那個沉默寡言的貼身侍衛(wèi),唯有當我的指尖不經意擦過他手背時,才能看到他耳尖泛起的薄紅??擅慨斠股钊遂o,他總會倚在我寢殿外的廊柱上,月光勾勒出他抱劍而立的剪影,像尊守護神明。
中秋夜宴,西域使團獻上一支能解百毒的玉髓簪。我把玩著簪子,忽然將它插在蘇新皓發(fā)間:“以后換你用這簪子試毒?!彼对谠兀嚆~面具下的耳垂瞬間漲紅,惹得滿座賓客哄笑。我笑得前仰后合,卻在余光瞥見暗處幾道寒光——使團中有人袖口微動,藏著淬毒的袖箭。
蘇新皓幾乎在我察覺危險的同一刻攬住我的腰,旋身避開攻擊。龍吟劍出鞘的清鳴劃破宴席,他如游龍般穿梭在刺客之間,劍光所至之處,血花飛濺?;鞈?zhàn)中,我抄起案上的酒壺砸向偷襲他的人,卻不慎被流矢擦傷手臂。
“誰準你動手的?!”蘇新皓轉身看到我滲血的傷口,眼底翻涌著從未有過的怒意。他一劍封喉最后一名刺客,然后撕下衣襟將我的傷口胡亂包扎,動作又急又重。我第一次見他這般失了分寸,伸手撫上他緊繃的下頜:“疼的又不是你?!?/p>
“疼在你身,剜在我心。”他忽然摘下面具,那張總是冷硬的面容此刻滿是疼惜,“你若受傷,要我這副軀體何用?”他的唇輕輕覆在我傷口上方,溫熱的呼吸讓我心跳如擂鼓。遠處傳來侍衛(wèi)集結的腳步聲,他卻不管不顧地將我摟進懷里,仿佛這世間只剩我們二人。
此后數(shù)月,江湖暗潮涌動。父親書房的密信頻繁被竊,蘇新皓徹夜追查,歸來時衣袍上總是沾著露水與血跡。我心疼他疲憊,卻見他從懷中掏出油紙包:“城東新開的桂花糕,你說過喜歡甜的?!彼畚卜杭t,卻笑得溫柔,像極了那日雨中的模樣。
變故發(fā)生在冬至。我被神秘人擄走,醒來時身處地牢。潮濕的墻壁上爬滿青苔,頭頂鐵籠里垂下的鎖鏈泛著冷光?!翱ぶ骺芍?,你那侍衛(wèi)為了找你,已廢了半座城?”陰冷的笑聲在黑暗中回蕩,“但他永遠也找不到這里——”
話音未落,龍吟劍破風而至。蘇新皓渾身浴血,衣甲破碎,卻如天神般斬斷鎖鏈。他抱起我時,我摸到他后背黏膩的血跡:“你受傷了?”“無妨。”他嗓音沙啞,卻將我抱得更緊,“只要你平安?!?/p>
回程路上,他突然勒住韁繩。月光下,他翻身下馬單膝跪地,青銅面具折射著冷光:“蘇某出身卑微,本不配肖想郡主??扇艨ぶ髟敢猓以敢杂嗌鸀槠?,護你歲歲平安?!彼麖膽阎刑统瞿侵в袼梏ⅲ㈩^的寶石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我跳下馬車,將簪子重新插回他發(fā)間,俯身吻去他嘴角的血漬:“傻子,我的命是你的,心也是你的?!边h處傳來更鼓,他起身將我抱上馬鞍,策馬奔向京城的燈火。寒夜的風呼嘯而過,卻吹不散我們交疊的體溫,也吹不散纏繞在一起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