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舉起戴著蛇形戒指的手時，朱志鑫聽見金屬咬合的咔嗒聲。戒指上的蛇眼突然泛出紅光，照得左航手腕上的烙印像燒紅的鐵絲。焚化爐控制室的地板開始震顫，高壓蒸汽從裂縫里嘶嘶噴出，把懸浮的灰燼沖得像一群受驚的烏鴉。

"這玩意兒在發(fā)熱..."左航的聲音卡了一下，像是老式錄音機突然跳幀，"不是裝飾品..."

張極撲過來抓住朱志鑫的肩膀。他后背的仿生皮膚已經溶解了大半，露出底下閃著藍光的金屬脊椎。"管道內壁有東西！"張極的指甲陷進朱志鑫的校服布料，指縫里滲出的藍色液體把棉線腐蝕得滋滋作響，"那些數(shù)字在流動——"

地面突然裂開。朱志鑫在失重感襲來的瞬間抓住左航的皮帶，三人一起跌進突然出現(xiàn)的合金管道。內壁刻滿的熒光編號像被驚動的螢火蟲群，隨著他們的滑行軌跡亮起又熄滅。朱志鑫的耳釘擦過某個凸起的接口，爆出的火花照亮了一行小字：第69次循環(huán)校準。

"抓緊！"左航的警告帶著電子雜音。他的皮膚下突然浮現(xiàn)出密集的電路紋路，從手腕迅速蔓延到脖頸。朱志鑫看見他喉結處的條形碼正在變色——從黑灰變成刺眼的猩紅。

管道突然九十度轉彎。張極在離心力作用下撞進朱志鑫懷里，后背的數(shù)據接口哐當砸在管壁上。整個通道頓時亮起蛛網狀的藍光，無數(shù)全息投影從接口處噴涌而出。

"基因重合率89%？"朱志鑫盯著突然浮現(xiàn)在眼前的報告單。三份不同的體檢記錄被紅色箭頭連接，重點標注的基因片段像被誰用裁紙刀精心修剪過，邊緣整齊得可怕。張極的瞳孔在藍光中收縮成針尖大小——那上面赫然是校長辦公室的鋼印。

蘇新皓的聲音從管道上方炸響："第一個實驗體就該有覺悟！"子彈擦著朱志鑫的耳釘射進管壁，打碎了一段正在流動的編號。飛濺的金屬碎片劃破張極的臉頰，流出的卻不是血，而是閃著晶粒的透明液體。

"69個重合片段..."朱志鑫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全息投影突然切換成三人的腦部掃描圖，相同的區(qū)域亮著完全一致的橙黃色光斑，"我們到底是什么東西？"

左航的機械臂突然卡住朱志鑫的腰。他的瞳孔此刻完全變成了顯示屏，上面滾動著朱志鑫從未見過的實驗日志："認證完成時..."機械齒輪的摩擦聲混進他的嗓音里，"我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管道盡頭豁然開朗。三人重重摔進圓形密室，頭頂?shù)暮辖痖l門在蘇新皓第二顆子彈射到的瞬間轟然閉合。朱志鑫撐起身體時，手掌按到了什么冰涼的東西——半枚染血的?；?，別針上刻著和焚化爐終端相同的算式。

"這不可能..."張極的聲音在發(fā)抖。他指著墻上懸掛的校服，最新那件的胸牌日期赫然是明天的日期。左航僵硬地走向中央保險柜，皮膚下的電路紋路已經爬滿了半邊臉。當他觸碰柜門時，蛇形戒指突然變形展開，露出藏在蛇腹里的微型投影儀。

朱志鑫看清投影內容的瞬間，后頸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那是校長戴著白手套的手，正在往體檢報告上蓋章。而報告右上角的照片——分明是入學前的他自己，可瞳孔顏色卻是左航的深褐色。

"最終校對..."左航的機械手指突然抽搐著指向保險柜凹槽。三枚注射器在藍光中緩緩升起，液體顏色分別對應著三人的瞳孔，"是要覆蓋我們嗎？"

張極突然劇烈咳嗽。他吐出的藍色液體在空中凝結成數(shù)字"69"，落地時碎成無數(shù)晶粒。朱志鑫抓起最近的注射器，玻璃管壁上的標簽讓他胃部絞痛：使用后記憶保留率0%。

密室的照明突然變成暗紅色。朱志鑫聽見蘇新皓的軍靴碾過上層管道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左航越來越明顯的機械運轉聲。當他看向另外兩枚注射器時，發(fā)現(xiàn)液體正在自己變換顏色——從涇渭分明的三種色調，逐漸融合成完全相同的熒藍色。

朱志鑫的指尖在注射器表面刮出刺耳的聲響。玻璃管壁上突然浮現(xiàn)出細小的倒計時數(shù)字：00:02:37。左航機械臂的運轉聲突然變得急促，像是被這個數(shù)字觸發(fā)了某種程序。

"別碰那些液體！"張極突然撲過來撞開朱志鑫的手。他后背裸露的金屬脊椎迸出火花，在暗紅色燈光下像一串詭異的鞭炮。"你們看校服口袋——"

最新那件校服的右口袋鼓出方形輪廓。朱志鑫扯出里面的東西時，一張磁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空白狀態(tài)浮現(xiàn)出圖案——是他們三人此刻在密室中的實時畫面，而畫面角落里，蘇新皓的槍管已經抵住了通風管道的濾網。

左航的機械手指突然插入磁卡讀取槽。整個密室的墻壁瞬間變成透明狀態(tài)，露出外面層層疊疊的環(huán)形走廊——每層走廊都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他們手里拿著和密室里完全相同的注射器，正在朝中央的圓形實驗室匯聚。

"第69次校對開始。"天花板突然降下全息投影，校長的臉被放大到扭曲的程度。他的嘴角保持著微笑的弧度，但眼睛卻像死魚般一動不動，"請實驗體完成最終同步。"

張極突然抓住朱志鑫的手腕。他的皮膚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溶解，露出底下閃著藍光的骨骼："時間不是向前走的...我們才是..."話沒說完就咳出一團晶狀物，落地時顯示著00:01:15。

朱志鑫突然意識到密室地面根本不是金屬，而是由無數(shù)張壓平的體檢報告熔鑄而成。他踩著的正中央位置，赫然印著三份并列的腦部掃描圖——每張圖上的橙黃色光斑都在緩慢移動，像是有生命般試圖匯聚成同一個圖案。

左航的機械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喉嚨。他的瞳孔顯示屏上瘋狂滾動著同一段代碼，皮膚下的電路紋路已經蔓延到眼球表面："他們...在改寫..."

通風管道突然爆裂。蘇新皓的軍靴帶著火花砸下來，槍口直接抵住左航的后腦勺："校對程序啟動后，你們連實驗體都算不上——"子彈上膛的瞬間，朱志鑫看清了彈殼上刻著的字樣：記憶清除專用。

注射器里的液體突然沸騰起來。三種顏色在玻璃管里瘋狂旋轉，形成微型漩渦。朱志鑫注意到每個漩渦中心都浮現(xiàn)出相同的人臉——是校長年輕時的模樣，正對著他們露出和全息投影完全一致的微笑。

張極用最后完好的手指戳破了自己的太陽穴。藍色液體噴濺在最近的校服上，布料立刻顯示出密密麻麻的監(jiān)控畫面——每個畫面里都是不同時間段的他們三人，正在重復著從焚化爐到密室的相同路線。

"下次循環(huán)見。"蘇新皓扣動扳機的同時，左航的機械臂突然180度反轉，三枚注射器精準刺入各自脖頸。朱志鑫在液體注入的瞬間看到了更可怕的東西——校長的白手套正在從注射器里伸出來，手套表面布滿了和他們完全相同的電路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