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透過醫(yī)務(wù)室的窗戶,在潔白的床單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甘棠安靜地靠在床頭,銀發(fā)披散在肩頭,襯得那張小臉愈發(fā)蒼白。她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腕間的銀色紋路,目光落在對面床上仍在昏迷的唐三身上。
"你醒了?"
小舞推門而入,手里捧著一束新鮮的野花。她的蝎子辮有些凌亂,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甘棠像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到,迅速將手腕藏進被子里,露出一個怯生生的微笑。
"嗯...剛醒不久..."
小舞把花插在床頭的玻璃瓶里,湊近檢查甘棠的臉色:"還有哪里不舒服嗎?你都昏迷一整天了。"
甘棠搖搖頭,銀發(fā)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唐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復(fù)雜:"唐三同學(xué)...還好嗎?"
"大師說只是魂力透支。"小舞坐到床邊,突然壓低聲音,"你們在光繭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甘棠的手指絞緊了被角,睫毛微微顫抖:"我...我不記得了..."她的聲音細若蚊吶,"只看到很多...奇怪的畫面..."
門再次被推開,戴沐白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小兔子,院長找你。"
小舞不情愿地站起身:"我馬上回來。"她捏了捏甘棠的手,小聲補充,"小心這個色老虎。"
等小舞的腳步聲遠去,戴沐白才慢悠悠地走到甘棠床邊。他紫眸微瞇,目光銳利如刀:"記憶共鳴的滋味如何?"
甘棠的呼吸幾不可察地滯了一瞬:"我...我不明白..."
"不明白?"戴沐白突然俯身,一只手撐在甘棠枕邊,將她困在方寸之間,"一個能引發(fā)記憶共鳴的武魂,卻裝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小白兔?"
甘棠的眼眶迅速泛紅,銀灰色的眼眸蒙上一層水霧:"戴學(xué)長...你嚇到我了..."
戴沐白沒有退開,反而更近一步。他的鼻尖幾乎碰到甘棠的,呼吸間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臉頰:"昨晚的滿月,你去哪了?"
一滴淚從甘棠眼角滑落,她看起來脆弱得像是隨時會破碎的琉璃:"我...我在宿舍..."
"是嗎?"戴沐白冷笑一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那個新月狀的紋路暴露在陽光下,"那為什么守夜的老師看見一個銀發(fā)女子從學(xué)院圍墻上躍過?"
甘棠的眼淚戛然而止。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隨后又恢復(fù)成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你弄疼我了..."
戴沐白正要說什么,對面的床上突然傳來一聲輕響。唐三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起身,藍銀草在掌心若隱若現(xiàn):"放開她。"
戴沐白挑眉,卻沒有松手的意思:"醒了?看來我們的輔助系小公主魅力不小啊。"
唐三的眼神冷了下來,紫極魔瞳無聲開啟。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甘棠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縷鮮血從唇角溢出。
戴沐白下意識松手,唐三已經(jīng)沖到床邊,扶住甘棠搖搖欲墜的身體。少女在他懷中輕得像片羽毛,銀發(fā)間淡淡的梔子花香鉆入鼻腔,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我去叫老師。"戴沐白皺眉看了看甘棠蒼白的臉色,轉(zhuǎn)身離去。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甘棠才虛弱地抬起頭:"謝...謝謝..."她的聲音輕得像是隨時會斷線的風(fēng)箏。
唐三搖搖頭,目光落在她染血的唇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在光繭里的時候..."
甘棠的指尖輕輕顫抖:"你...你也看到了那些畫面?"
"一座琉璃塔,一個銀發(fā)女人..."唐三的聲音帶著不確定,"還有...血..."
甘棠的瞳孔微微收縮,她下意識抓住唐三的衣袖:"那是我母親。"這句話脫口而出后,她自己都愣住了,仿佛不受控制般繼續(xù)道,"她在武魂殿的圍攻下...把我送走了..."
唐三震驚地看著她。甘棠似乎也被自己的話嚇到了,慌亂地松開手:"我...我不知道為什么會說這些..."她的聲音里帶著真實的困惑,"就像...有什么東西突然打開了..."
醫(yī)務(wù)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大師和弗蘭德匆匆走進來。弗蘭德的目光在甘棠染血的唇角停留了一秒,鏡片后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又發(fā)作了?"
甘棠茫然地抬頭:"發(fā)作?"
大師走上前,輕輕按住她的手腕:"記憶共鳴有時會引發(fā)武魂反噬。"他的聲音平靜得不自然,"你需要休息。"
當(dāng)夜,月光如水般傾瀉在寂靜的校園里。甘棠獨自站在宿舍窗前,銀發(fā)在月色下泛著冷冽的光澤。她腕間的新月紋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幾乎要透出皮膚。
"該來的總會來..."她輕聲自語,聲音里再無白天的怯懦。
一道銀光閃過,窗臺上多了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它恭敬地低下頭,口中銜著一片閃著金光的藍銀草葉。
甘棠接過草葉,指尖輕撫過上面的紋路:"快了..."她的眼眸在月光下完全變成了銀色,宛如兩輪小小的滿月,"等他完全覺醒..."
她轉(zhuǎn)身看向?qū)γ婺猩奚岬拇翱?,唐三的身影隱約可見。少女的唇角勾起一抹與平日截然不同的笑容,那笑容美麗卻令人心驚,像是看透了一切的神明在俯視蕓蕓眾生。
月光下,她的影子突然拉長變形,隱約可見一個成年女子的輪廓,頭戴銀冠,手持權(quán)杖。但轉(zhuǎn)瞬間又恢復(fù)成那個纖細的少女身影,仿佛一切都是幻覺。
甘棠輕輕合上窗戶,拉上窗簾。當(dāng)她再次轉(zhuǎn)身時,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日那副怯生生的表情——因為走廊上響起了小舞輕快的腳步聲。
"甘棠?你睡了嗎?"小舞在門外輕聲問。
"還...還沒..."甘棠的聲音又變回了那種柔軟的調(diào)子,她迅速將藍銀草葉藏進枕頭下,理了理睡衣的領(lǐng)口。
門開了,小舞抱著枕頭鉆進來:"今晚我能和你一起睡嗎?"她吐了吐舌頭,"我做噩夢了..."
甘棠微笑著點點頭,銀發(fā)在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暈。誰能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在片刻前還露出過那樣令人心悸的眼神?
窗外,滿月高懸。一只夜梟掠過樹梢,發(fā)出凄厲的鳴叫。史萊克學(xué)院的鐘樓顯示,此刻正是午夜時分——傳說中陰陽兩界最為模糊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