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在洛松開他手腕的瞬間就行動了。

他猛地后撤，一個側(cè)翻越過四柱大床，順手扯下床幔向墨緋寒的方向拋去。絲絨帷幕在空中展開，像一片紅色的云，短暫遮擋視線。季沉沒有浪費這半秒的機會，他沖向落地窗——三層樓高，下面是修剪整齊的灌木叢。對普通人來說是自殺，對他則是個不錯的逃生路線。

他的手指剛碰到窗框，一股冰冷的氣息突然從背后貼上來。

"這么著急走？"

墨緋寒的聲音近在耳畔，季沉甚至能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腔的震動。一雙手臂從他腰側(cè)穿過，看似輕柔地扣在他身前，卻如同鋼鐵澆筑般無法撼動。

季沉肘擊后撞，所有攻擊卻像打在棉花上。墨緋寒輕笑一聲，呼吸拂過他耳后的敏感帶："你的格斗技巧很漂亮，但在絕對力量面前...毫無意義。"

下一秒，天旋地轉(zhuǎn)。季沉被凌空抱起，后背重重摔在床墊上。他剛要起身，墨緋寒已經(jīng)壓了上來，單手扣住他兩個手腕舉過頭頂。那雙暗紅色的眼睛在近距離下呈現(xiàn)出奇異的層次感，像是最上等的紅酒在光下流轉(zhuǎn)。

"現(xiàn)在，我們能好好談談了嗎？"墨緋寒的拇指輕輕摩挲季沉的手腕內(nèi)側(cè)，那里的脈搏正瘋狂跳動。

季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就是你的談判方式？"

"只是必要的示范。"墨緋寒松開他，優(yōu)雅地起身，"我想讓你明白，逃跑是徒勞的。這座城堡有上百個吸血鬼，而我...是他們中最古老的存在之一。"

季沉坐起來，不動聲色地活動手腕。那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圈淡紅色的指痕，證明墨緋寒的力量有多可怕。

"帶他參觀城堡。"墨緋聞突然對門口說道。季沉這才發(fā)現(xiàn)一個銀發(fā)女管家不知何時站在那里，安靜得像尊雕像。

"艾琳會滿足你的一切需求。"墨緋寒走向門口，在離開前回頭補充，"哦對了，晚餐七點開始。我期待你的出席，季沉。"

直呼其名的方式讓季沉心頭一顫。等墨緋寒的身影消失后，他才長出一口氣，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

"請隨我來，先生。"艾琳的聲音平靜無波。

季沉跟著她走出房間，發(fā)現(xiàn)自己位于一座巨大城堡的東翼。走廊兩側(cè)掛著古老的油畫，地面鋪著厚實的暗紅色地毯，踩上去寂靜無聲。

"這里是主人的私人領(lǐng)地，已經(jīng)三百年沒有人類踏足了。"艾琳推開一扇雕花木門，"圖書室。主人說您可能會感興趣。"

季沉警惕地掃視這個寬敞的房間。四壁都是高聳的書架，中央放著幾張閱讀椅和小桌。最引人注目的是西墻上一幅巨大的地圖，標注著吸血鬼各大家族的領(lǐng)地分布。

"梵卓家族是十三血族之首，"艾琳注意到他的目光，"而主人是現(xiàn)存最年長的梵卓。

季沉走近書架，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里不僅有古籍，還有大量現(xiàn)代書籍，甚至最新一期的軍事科技雜志。

"墨緋寒...你的主人，對人類社會很感興趣？"

艾琳的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主人對許多事物都感興趣。特別是...獨特的存在。"

走到圖書室深處，季沉突然停下腳步。一個單獨的展示柜里，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檔案夾。最上面那個標簽清晰地寫著"季沉——夜鸮"。

"這是什么？"他的聲音陡然變冷。

艾琳面不改色："主人的收藏。他喜歡研究有趣的人類。"

季沉拉開玻璃柜門，抽出自己的檔案。里面的內(nèi)容讓他脊背發(fā)涼——從童年在那座邊境小鎮(zhèn)的成長經(jīng)歷，到加入殺手組織后的每一次任務記錄，甚至包括他的飲食偏好和睡眠習慣。最底下還有一疊照片，最早的一張竟然是十歲的他，站在家鄉(xiāng)的河邊，手里抓著一條小魚對著鏡頭笑。

他從不記得有人拍過這樣的照片。

"晚餐前您還有時間沐浴更衣。"艾琳仿佛沒注意到他的震驚，"主人為您準備了合適的服裝。"

回到分配給自己的房間，季沉發(fā)現(xiàn)床上果然放著一套黑色禮服。剪裁優(yōu)雅而不浮夸，正是他會選擇的風格。這種被了解的感覺令他毛骨悚然。

浴室里，熱水已經(jīng)放好。季沉檢查了每個角落，確認沒有監(jiān)控設(shè)備后才脫下衣服。溫熱的水流沖刷著緊繃的肌肉，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處境：

第一，墨緋寒是個極度危險的古老吸血鬼，力量遠超他的想象；

第二，對方對自己了如指掌，而自己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第三，城堡戒備森嚴，目前看來硬闖逃脫可能性為零。

那么，唯一的選擇就是暫時配合，等待時機。

七點整，季沉穿著那套禮服出現(xiàn)在餐廳門口。長長的餐桌上只擺了兩套餐具，燭光在銀器上跳躍，投射出變幻莫測的光影。

墨緋寒已經(jīng)在主位等候，看到季沉時紅眸明顯亮了一下："很適合你。

季沉沒有回應這個贊美，徑直走到指定的座位坐下。侍者立刻上前倒酒，深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旋轉(zhuǎn)。

"放心，只是1982年的波爾多。"墨緋寒舉杯示意，"雖然我確實更愛...另一種紅酒。"

季沉沒碰酒杯："關(guān)于你早上的提議。如果我拒絕那個游戲呢？"

墨緋寒放下杯子，指尖輕輕敲擊桌面："那就太遺憾了。我不得不把你交給長老會處理——一個殺了我們十二個同胞的人類殺手，他們會很'熱情'地招待你。

威脅不言而喻。季沉瞇起眼睛："如果我接受呢？"

"三次機會。任何時間，任何方式。"墨緋寒微笑，"只要你能殺了我，城堡大門會為你敞開。如果三次都失敗...你自愿留下，成為我的專屬……殺手。"

"聽起來我沒什么損失。"

"確實。"墨緋寒傾身向前，"所以，我們達成協(xié)議了？"

季沉盯著那雙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紅眸，緩緩點頭。

晚餐在詭異的平靜中結(jié)束。墨緋寒像個完美的主人，談論著城堡的歷史、藝術(shù)收藏，甚至對季沉過去的幾次著名刺殺做出了專業(yè)點評。這種單方面的熟悉感讓季沉如坐針氈。

回到房間后，季沉立刻開始檢查洛給他的"游戲規(guī)則"是否有漏洞。三次暗殺機會，沒有時間限制，任何手段都可以...這太寬泛了，反而顯得可疑。

他決定第一次嘗試要快——越快越好，趁對方還沉浸在貓捉老鼠的樂趣中時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