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鐵鏈叮當作響。我靠在冰冷的石墻上,指尖仍殘留著那封信的余溫——祝英臺寫的字跡依舊清秀工整,卻掩不住她寫下的顫抖。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主審官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是。”昔日好友低聲答道。
我閉上眼,腦海中浮現(xiàn)出書院中我們一同挑燈夜讀的畫面。那時他尚不知天高地厚,總愛與我爭論詩文,如今竟成了落井下石之人。
牢門忽然吱呀一聲,微弱火光映出一個模糊的身影。我猛地睜開眼,那人披著斗篷,身形瘦削,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
“梁兄。”聲音低而熟稔,“是我?!?/p>
我愣住,這聲音……周世昌?
他原是書院里與我交情最深的同窗,因病退學后便再無音訊。傳聞他入了京,拜于某位御史門下,沒想到竟在此時現(xiàn)身。
“你怎么會……”我話未說完,他已從袖中抽出一卷紙塞入門縫。
“別多問,照做?!彼吐暥冢叭蘸蠊弥貙?,我會將證據(jù)呈上?!?/p>
我低頭展開紙卷,竟是馬文才與主審官私下往來的書信副本,還有幾份偽造文書的比對圖樣。字跡清晰可辨,連印章痕跡都一一標注。
“你……為何幫我?”我抬頭,卻發(fā)現(xiàn)他已悄然離去,只留下地上一道淺淺的腳印。
第二日清晨,獄卒送來一頓比平日豐盛許多的飯菜。我心中隱隱覺得有異,果然午時傳來消息:知府大人突感不適,命人暫代其職。
午后,牢房外又響起腳步聲。這次不是獄卒,而是幾個陌生面孔的差役。他們低聲交談幾句,便將我?guī)С鏊览?,換至一間相對干凈的囚室。
我知道,周世昌動了手。
三日后,我再次被押上公堂。陽光刺眼,我瞇起眼,看見人群之中站著周世昌,身旁還有一名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神色冷峻。
“梁山伯!”周世昌高聲開口,“此案疑點重重,懇請重審!”
主審官臉色一變:“你是何人?”
“學生周世昌,曾就讀尼山書院,現(xiàn)為監(jiān)察御史幕僚。”他拱手行禮,隨即取出一疊紙張,“這是馬文才與現(xiàn)任主審官私通的往來書信,另有偽造文書的拓印樣本?!?/p>
人群中頓時嘩然。
主審官怒喝:“胡言亂語!這些如何能作數(shù)?”
“那就請當場比對?!敝苁啦换挪幻?,“可否調(diào)取馬家舊檔與本案文書進行對照?”
主審官臉色驟變,顯然意識到事情已不可控。
就在這時,一名衙役匆匆奔入,跪地稟報:“啟稟大人,祝府來人求見!”
只見祝英臺一身素衣步入公堂,身后跟著兩位老者,正是她的父母。
“梁公子雖出身寒門,但品行端正、才華橫溢,愿以女相許?!弊8府敱婇_口,語氣堅定。
祝母站在一旁,雖神色復雜,卻未出言反對。
我心頭震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公子,若你能洗清冤屈,我祝家愿為你正名?!弊8咐^續(xù)說道。
主審官面色鐵青,卻無法反駁。
周世昌趁勢呈上最后幾份證據(jù),其中一份竟是新任主審官曾在京城貪墨的記錄。
知府終于坐不住,拍案而起:“即刻停審,重新徹查此案!”
我被當庭釋放,走出公堂時,陽光灑在臉上,溫暖如初。
祝英臺迎上來,緊緊握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會回來?!?/p>
我看著她,眼中滿是感激與柔情:“謝謝你一直沒放棄我?!?/p>
“是你自己撐住了。”她輕聲道。
周世昌走過來,低聲說:“這只是開始?!?/p>
我疑惑地看向他,他卻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人群散去,我回頭看了一眼空蕩的公堂,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個身影一閃而過。那人穿著灰袍,帽檐壓得很低,但手中握著的一枚玉佩,竟與我在書院見過的一塊極為相似。
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