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后退一步,盯著腳下那抹詭異的紅光。它像是從封魔陣深處滲出的一滴血,在金黃符紋間緩慢游走,仿佛在尋找什么。
“這……”祝英臺也察覺到了異常,眉頭緊蹙,“剛才那一擊明明已經(jīng)將邪靈殘魂徹底封印了。”
我蹲下身,手指輕輕拂過那道紅光邊緣,頓時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至全身,腦海里仿佛閃過一道模糊的畫面——一座古老的祭壇,上面刻滿了扭曲的符文,一個身影站在中央,低聲吟誦著某種禁忌之語……
“山伯!”祝英臺一把拉住我的手,語氣焦急,“你看到了什么?”
我搖了搖頭,強行壓下腦海中那股莫名的悸動,“沒什么……只是有點不舒服?!?/p>
她不放心地盯著我看了片刻,才緩緩點頭,“我們先離開這里吧,一切等回去再說?!?/p>
馬文才依舊跪在地上,神情呆滯,仿佛還未從剛才的沖擊中回過神來。他聽見腳步聲靠近,抬起頭,眼神復雜地看著我們,“你們……真的打算放過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說:“你自己決定以后的路?!?/p>
他嘴唇顫抖了一下,最終低下了頭,聲音微不可聞:“我……會離開這里的?!?/p>
走出山洞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晨風輕拂,帶著露水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這一刻,我竟有些恍惚,仿佛之前的驚心動魄不過是一場夢。
我們一路無言,直到回到鎮(zhèn)上,租下了一處幽靜的小院。院子不大,卻種著幾株桃花,花瓣隨風飄落,落在石階上,宛如鋪就的紅毯。
“真好?!弊S⑴_站在院中,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
我望著她,心中一片柔軟,“是啊,從今往后,我們就在這里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
清晨,我習慣性地早起讀書。翻開書卷,紙頁上的墨香讓我感到無比安心。祝英臺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米粥走來,發(fā)絲被晨風吹得微微凌亂。
“別太累。”她將粥放在我面前,輕輕說道,“你還要參加科舉呢?!?/p>
我笑著握住她的手,“有你在身邊,我做什么都踏實?!?/p>
她臉頰微紅,卻沒有抽開手,反而順勢坐在我身旁,靠在我肩上,“那你可得高中狀元,讓我風光嫁給你?!?/p>
我低頭看她,眼中滿是寵溺,“你不早就已經(jīng)是我的娘子了嗎?”
她掩嘴輕笑,忽然起身走到庭院中央,取出隨身攜帶的古琴,輕輕撥動琴弦。一曲《鳳求凰》悠悠響起,音色清越婉轉,如訴衷腸。
我在一旁靜靜聽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這一刻,我仿佛終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然而,村子里的議論卻從未停歇。
“聽說他們住進了東頭那座小院?”
“嘖嘖,真是不知羞恥,男男女女住在一塊兒,也不怕壞了禮法?!?/p>
“要我說,梁山伯也是個讀書人,怎么就不守規(guī)矩呢?”
我聽在耳中,卻并未放在心上。倒是祝英臺偶爾也會聽到幾句閑話,但她只是笑笑,并未多說什么。
那天夜里,她忽然問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村里的人全都排斥我們,你會后悔嗎?”
我看著她,認真地說:“不會。只要我們彼此心意堅定,旁人的言語又算得了什么?”
她點點頭,嘴角揚起溫柔的弧度,“我也是這樣想的?!?/p>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我在書房中日夜苦讀,祝英臺則在一旁整理典籍、研墨抄書,默契十足。有時夜深人靜,她會靠在我肩上小憩,而我便輕輕替她披上外衣,繼續(xù)翻閱手中的典籍。
某日,昔日書院的同窗來訪,眾人圍爐夜話,談笑風生。說起往昔求學時光,皆感慨萬分。
“聽說馬文才如今下落不明?”有人問。
我淡淡一笑,“或許他已經(jīng)找到了新的方向。”
祝英臺則輕聲道:“愿他能放下執(zhí)念,重新開始?!?/p>
夜晚,我獨自坐在庭院中賞月,忽覺身后一陣微涼的氣息襲來?;仡^一看,是祝英臺醒了。
“你怎么出來了?”我關切地問。
她神色有些凝重,“我做了個夢……夢見那天封魔陣中的紅光,它……似乎在召喚什么?!?/p>
我心頭一震,但面上仍保持鎮(zhèn)定,“別多想,也許只是太過疲憊罷了。”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遠方的夜空。
我抬頭望去,月亮高懸,銀輝灑落。可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剛才那一幕畫面——那座古老祭壇,那些扭曲的符文,還有那個低聲吟誦的身影。
我皺起眉,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震動,像是大地深處的心跳。
我猛地站起身,望向山洞的方向。
祝英臺也察覺到了異樣,臉色微變。
“你說……那紅光,會不會還藏著什么?”她低聲問。
我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我不知道。”
話音剛落,腳下的土地竟微微顫動起來。
我猛地抓住祝英臺的手,穩(wěn)住身形。地面的震動雖微弱,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節(jié)奏,仿佛某種遠古脈搏在地底深處跳動。
“山伯……”她低聲喚我,眼神中透著一絲不安。
我點了點頭,拉著她快步走到院落中央。桃花隨風飄落,花瓣落在我們腳邊,像是鋪就的紅毯,而此刻這份寧靜卻被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撕裂。
“那紅光……真的只是偶然嗎?”她聲音輕顫。
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頭望向天際。晨曦初露,霞光灑落,可就在那片金色光芒之下,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一幕畫面——古老祭壇、扭曲符文、模糊身影,還有那低沉吟誦……
“我不知道?!蔽医K于開口,語氣比昨日更沉重,“但我總覺得,它還沒結束。”
祝英臺沒有再追問,只是靜靜站在我身旁,望著遠處的山巒。風吹起她的衣角,也吹亂了她鬢邊的發(fā)絲。
從那天起,我們的生活依舊平靜如常。清晨讀書,午后練字,夜晚賞月聽琴。然而,村子里關于我們的議論卻越來越多。
有人敬仰,說我們是沖破禮教枷鎖的典范;也有人詆毀,說我們傷風敗俗,不知廉恥。更有甚者,竟上書官府,要求治罪于我。
面對這些非議,我沒有退縮。
在一次鄉(xiāng)試講學中,有學子當眾問我:“梁兄,世人皆言你與祝姑娘之事有違禮法,你怎么看?”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目光堅定地掃過眾人,“婚姻之道,在于兩情相悅,而非父母之命所能束縛。若非真心所系,何來白首之約?”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有人拍案叫好,也有人搖頭嘆息。但我知道,只要我和英臺心意相通,世俗言語便不足以動搖我們的信念。
而她,也總能用最溫柔的方式化解流言。
每當鄰里閑話傳到耳中,她便撫琴而坐,彈一曲《鳳求凰》,音色清越婉轉,似訴衷腸。那些原本想指指點點的人,聽了她的琴聲后,往往沉默離去。
“清者自清?!彼@樣對我說,“他們愛說便說吧,反正我說再多,也無法讓所有人都滿意?!?/p>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的故事也在民間悄然流傳開來。
茶館里,說書人繪聲繪色地講述著:“話說那梁山伯與祝英臺,一個是飽讀詩書的俊才,一個是女扮男裝的奇女子,二人同窗三載,情意綿長……”
酒樓中,游方道士對同行感嘆:“你們可知,那封魔陣中曾有一抹紅光異象,據(jù)說與遠古禁忌有關……”
書院內,昔日同窗將我們的經(jīng)歷寫成詩篇,題為《雙蝶賦》,在文人間廣為傳閱,成為反抗包辦婚姻的精神象征。
某夜,我夢見自己與英臺化作兩只彩蝶,在花海中翩翩飛舞。醒來時,窗外晨光熹微,她正靠在我肩頭熟睡,發(fā)絲間還帶著昨夜琴香。
我把夢境告訴她,她睜開眼,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笑意,“或許,這就是我們的歸宿吧?!?/p>
我們相視一笑,皆感心安。
然而,那個夢并未就此消散。
有時夜里,我會再次夢見那座古老的祭壇,那些扭曲的符文,還有那道模糊的身影。他始終站在那里,低聲吟誦著什么,仿佛在等待著某個時機。
而那抹紅光,也從未真正消失。
直到有一天,我在整理舊書時,無意中翻出一本泛黃的典籍。書中夾著一頁殘破的紙張,上面畫著一個奇怪的圖騰——正是我們在馬文才胸口見過的印記。
我心頭一震,立刻叫來英臺。
她看著那圖騰,臉色漸漸變得凝重,“這不是普通的符文……它像是一種召喚陣。”
“召喚?”我皺眉。
她點點頭,手指輕輕劃過紙面,“如果我沒猜錯,這可能是用來開啟某種封印的鑰匙?!?/p>
我盯著那圖騰看了許久,忽然想起封魔陣中滲出的紅光,它是否……也在尋找同樣的東西?
“難道說……”我喃喃道,“那股力量,并未被徹底封印?”
話音剛落,一陣冷風穿堂而過,吹滅了桌上的燭火。
黑暗中,我聽見英臺輕聲問:“山伯,你還記得那個夢嗎?”
我點頭,“當然?!?/p>
她沉默片刻,忽然握住我的手,“你說,如果我們真變成了蝴蝶,是不是就能永遠自由了?”
我看著她的眼睛,輕輕回握,“無論變成什么,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無所畏懼?!?/p>
她笑了,笑得那么溫柔,那么安心。
可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震動,像是大地深處的心跳。(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