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厵
我誕生于虛無。在時間尚未流動的虛無里,我睜開了眼睛。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溫度——只有永恒的寂靜。我是誰?我不知道。直到某一天,另一道意識觸碰了我。
沒有記憶,沒有形體,只有混沌的黑暗與無盡的疑問。直到我聽見了她的聲音——海菲特拉,這個世界最初的主神,她的低語像星光穿透永夜,溫柔地告訴我:"你并非孤獨。"
我轉(zhuǎn)過頭,看見了她,這個世界最初的意志。她的長發(fā)如銀河傾瀉,眼眸里盛著尚未成形的宇宙。
"這是哪里?"我的聲音在虛無中回蕩,沒有回應(yīng)。
"這里是‘無’。"她輕聲說,"而我們是‘有’。"
于是,我們創(chuàng)造了光。
她教會我如何塑造時間,如何讓混沌凝結(jié)成實體。我們并肩而行,在漫長的歲月里創(chuàng)造了四個大陸——艾薇爾、瓦那岡茨、杜烏瓦、幽界。我用時砂編織河流,她用星光點亮蒼穹。那時的世界純凈如初雪,沒有殺戮,沒有輪回,只有永恒的生息。
但永恒……終究是一種詛咒。
我看著一代代生靈誕生又消逝,看著王朝崛起又崩塌。海菲特拉始終平靜,她說這是自然的規(guī)律,可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們創(chuàng)造的一切,最終都會歸于塵土?
直到我遇見了陣。
他是個異類,誕生于時砂的亂流中,不屬于任何種族,卻擁有比任何生命都熾熱的靈魂。他站在終原的雪崖上,仰頭望著我,笑著說:"厵大人,您看起來……很寂寞。"
我本該無視他。主神不該與凡人交談,更不該被凡人的言語觸動。可那一刻,我停下了腳步。
"你不怕我?"我問他。
"怕?"他大笑,眼中映著極光,"怕一個連自己為何存在都不知道的神明嗎?"
……他看透了我。
從那以后,陣成了唯一敢直視我雙眼的存在。他帶我看遍世界的角落——精靈在翡翠林海中歌唱,龍族在赤鱗山脈翱翔,人類在終原的凍土上點燃篝火……他讓我明白,生命的意義不在于永恒,而在于瞬間的燃燒。
"你活了這么久,卻連一杯像樣的酒都沒喝過?"他晃了晃手里的陶罐,"嘗嘗?"
辛辣的液體滾過喉嚨,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溫度"。
"時間對你來說,是什么?"他問我。
"是囚籠。"我回答。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那就打破它。"
后來,他真的去做了。
正是這份燃燒,最終焚毀了一切。
某天,陣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瘋狂:"厵,我可以讓你自由。"
"自由?"
"時間不該被束縛,你也不該。"他攤開掌心,那里懸浮著一枚殘缺的懷表——是洪流懷表!操控時間本源的鑰匙!"只要得到它,我們就能跳出輪回,創(chuàng)造真正屬于我們的世界!"
我本該阻止他。主神的職責是維持平衡,而非打破它??赡且豢?,我動搖了。
"你會毀了一切。"海菲特拉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冰冷而失望。
陣卻笑了:"不,我們會拯救一切。"
……
后來的事,我寧愿忘記。
陣成功了,卻也失敗了。他奪取了懷表,卻無法承受它的力量。時間開始崩裂,大陸一個接一個湮滅,生靈在時砂中哀嚎著消散。而我,只能站在廢墟之中,看著他的靈魂被懷表反噬,一點點碎裂。
"厵……"他最后望向我,指尖擦過我的臉頰,"對不起……我終究……沒能讓你自由……"
我親手將他封印在時砂深淵。
從那以后,我戴上了青銅面具,不再以真面目示人。海菲特拉失望地離去,只留下一縷殘魂監(jiān)視著我。而我,則成了時間的囚徒,用無盡輪回彌補曾經(jīng)的錯誤。
……
直到夢淵的出現(xiàn)。
他像極了陣——同樣的固執(zhí),同樣的瘋狂,同樣為了在乎的人不惜毀滅一切。我看著他一次次輪回,一次次掙扎,卻始終逃不過同一個結(jié)局:當他得到完整的懷表時,他會選擇逆轉(zhuǎn)時間,哪怕代價是整個世界的崩塌。
"你還不明白嗎?"我站在雪山之巔,望著遠處燃燒的翡翠林海,低聲對海菲特拉說道,"他根本不在乎這個世界。"
"你當年也不在乎。"她的虛影漂浮在時砂中,銀發(fā)如雪,"可最終,你選擇了責任。"
"那是因為我親眼見證過毀滅!"我的指尖深陷掌心,"而他……他寧愿蒙蔽雙眼,也不愿接受現(xiàn)實。"
海菲特拉沉默片刻,忽然問道:"如果當初有人相信你,你會做出不同的選擇嗎?"
我怔住了。
……沒有人相信過我。
陣死后,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冷血的統(tǒng)治者,用輪回玩弄眾生。可事實上,我只是在阻止另一場災(zāi)難。而現(xiàn)在,夢淵的朋友們——貝林加爾、瓶、江白、肆月、Cillick、夢星、長明——他們也一樣,盲目地信任著他,卻看不到他靈魂深處蟄伏的毀滅欲。
"他們不會聽你的。"海菲特拉輕嘆,"就像當年,沒人聽我的。"
寒風卷起時砂,雪藏的結(jié)界微微震顫。夢淵的力量正在逼近,我能感覺到——他的龍焰已經(jīng)燒穿了瓦那岡茨的防線,很快,他就會找到這里,找到最后的懷表碎片。
"所以……"我緩緩摘下面具,露出那張與夢淵有七分相似的臉——因為我和他一樣,都是被時間詛咒的囚徒。
"這次,我會親手結(jié)束這一切。"
海菲特拉望著我,眼中浮現(xiàn)久違的悲憫:"哪怕代價是你自己?"
我沒有回答,只是握緊了手中最后的懷表。
陣,這一次……我不會再犯錯了。
我是厵
亦或是
曾經(jīng)善良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