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暗下,舞臺靜默如止水。
無數(shù)觀眾在一片黑暗之中屏息等待。這不是一場普通的舞臺,這是一段將時間拉回千年、將情感與歷史融入聲與舞的吟唱。
音樂尚未開始,七人便已立於舞臺最深處,衣袍翩然。
這一次,他們不再穿著軍裝,不再背負羽翼。
取而代之的是裁自歷史長河的布帛錦衣。
楚祈空一襲墨青長衫,衣角繡有流雲(yún)飛鶴,劍眉如畫,站在側(cè)首位,像是鎮(zhèn)守邊疆的將軍之子,沉默中蘊藏千軍萬馬的風雷。
林然身著殷紅短袍,衣襟飛揚如火,頭綁金絲髮帶,像一位曾在盛唐酒館舞樂間長大的浪子,目光狡黠,又藏著一絲不被人知的蒼涼。
寧之秋穿的是冷白與墨色交織的長衫,水墨山川從袖口綿延至肩,像謫仙,像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畫,孤高而不悲。
喬森羽的衣裝最簡,素布襦衫、青色腰帶,他立於中位,雙手輕握琵琶殼狀的道具,宛若書生入市,眼中閃著尚未沉沒的理想火光。
任景州一身鎧甲改良制,銀黑色為主,厚重中不失英氣,站如松,動如雷,宛若廟堂武侯,一開口便是萬民悲歡。
安語辭的衣服則極其素雅,乾淨的月白色中隱約繡著萬字連雲(yún)圖騰,靜坐於臺前一角,如山寺中的年輕高僧,眸光寧靜,卻藏著千言萬語。
春時雨是最後現(xiàn)身的。
他自薄霧之中緩步而出,一身玄金錦衣,如帝王又似亡國之子,天生高貴,卻眼神微垂,像是看遍榮華後的孤鶩。
音樂響起。
是箏,是笛,是嗩吶,是古琴聲,交織如潮。
耳邊響起古文吟唱——低沉、緩慢、如同歷史長河在風中低語:
「昔者高閣浮華,金樽玉食,萬戶千門;
今也草長鶯飛,破牆殘碑,誰人記否?」
楚祈空邁步,身影乾淨俐落,舞步如劍鋒破雪,重現(xiàn)那一位將軍之子長跪父親棺前的場景。任景州隨後出場,怒吼如雷,帶來疆場的煙塵與熱血,一舞斷戈,一聲低吼:「萬里長城築,卻擋不得人心潰?!?/p>
觀眾屏住呼吸。
下一幕轉(zhuǎn)入林然與喬森羽的雙人段落。
林然踏著鼓點起舞,舞姿奔放如烈酒,眼神彷彿在問:「盛世之樂,終將散去?」
而喬森羽一開口,便是淒絕長嘆:
「盛世歡顏,不敵一紙權(quán)謀?!?/p>
那歌詞,是他們請沈予時改編唐詩宋詞而成,交錯穿插文言與白話,如一部詩書奏章在舞臺綻放。
寧之秋與安語辭對唱段來臨。
一人吟詩如冷月入懷,一人歌誦如春水初融,交錯間,舞臺中央的地板緩緩升起,竟是一座仿古宮闕的樓臺。
此刻,他們?nèi)绯蒙蟼喆娴闹页?,眼中映出昔日繁華殿宇與今日斷壁殘垣。
而春時雨登樓。
他慢慢走至最高處,衣袍隨風展開,一雙黑眸望向虛空。
他唱的是:
「我本無心爭,卻生於王侯家。
笑語一朝滅,天地為誰華?」
那聲音,輕如雪,重如山。
他不再是那個舞臺上的少年,而是千百年前站在宮闕之巔,看萬國來朝、萬民塗炭,卻無人能救的孤魂。
舞蹈至此,不再是技術(shù)與表演的展示。
這是一場歷史的流動,是他們化作千年中的「人」與「魂」,用身體與聲音演繹這片土地的興衰與夢魘。
而在最終一段——
七人齊聚,分立舞臺七方,聲音由低轉(zhuǎn)高:
「昔人已逝,今人尚在,千載繁華,夢短情長;
若我為歌,願君為火,燒盡此身,照亮千年!」
此刻,整個演出場館一片靜寂。
彷彿觀眾們的心也在那一刻跟隨音符飛入了歷史風塵,感受到那些苦、那些笑、那些富麗堂皇下掩不住的悲涼與掙扎。
掌聲雷動,卻來得遲緩。
因為太多人還沉浸在那一場千年夢裡,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這場舞臺,不為討好。
不為炫技。
它只屬於真正願意走入那段時光,聽見歷史低語的人。
而他們七人,已不再只是偶像。
他們,是歌者、舞者、傳唱千年之詩、之魂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