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百樂門地下調(diào)香室
時間:1937年中秋前夜
天氣:臺風(fēng)過境前的悶熱,空氣濕度達(dá)到90%
沈清如赤腳踏過浸滿香精的橡木地板,絲綢旗袍下擺掃過黃銅蒸餾器。十年來她從未在非子時進入這座地下密室——母親失蹤前最后調(diào)試的"夜曇香"正在蒸餾釜中緩慢沸騰,乳白色蒸汽裹挾著佛手柑與晚香玉的氣息,在水晶吊燈下凝結(jié)成懸浮的香霧。
她伸手觸碰冰涼的琺瑯蒸餾瓶,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碼頭見過的顧明棠。女人破碎的襯衫下滲出的黑紅色液體,此刻正化作她指縫間滑落的夜曇香精油。某種詭異的呼應(yīng)感讓她后頸發(fā)涼,仿佛那個女人的血脈早已流淌在她調(diào)制香水的血脈里。
"小姐當(dāng)心!"
隨著一聲驚呼,沈清如猛然回頭。顧明棠穿著黑色蕾絲旗袍倚在橡木柜上,右手握著鍍銀注射器,左眼凹陷的眼窩里泛著詭異的紅光。她頸間的蝎尾紋身隨著呼吸起伏,宛如盤踞在雪白肌膚下的活物。
沈清如的指尖剛觸碰到蒸餾閥,猝不及防被噴出的香霧撲了滿臉。劇烈的咳嗽中,她看見顧明棠的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那分明是母親實驗室里毒藥發(fā)作時的表情。
"這就是你要的‘永生香水’?"顧明棠的指甲劃過她鎖骨處的蝶形胎記,"用你自己的基因培育夜曇香,真是個絕妙的諷刺。"
沈清如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鼻腔涌出溫?zé)岬囊后w。她突然意識到空氣中飄蕩的不僅是夜曇香,還有顧明棠旗袍上沾染的苦杏仁味——與碼頭那夜如出一轍。
顧明棠突然將她撲倒在鋪滿香灰的橡木臺上,右手注射器里的硝酸甘油在月光下泛著幽藍(lán)。沈清如聞到她發(fā)間殘留的龍涎香,與記憶中母親梳妝臺上的古董香水瓶氣味完美重疊。
"你聞到了嗎?"顧明棠的喘息噴在她耳垂,"死亡和欲望的氣味總是糾纏在一起。"
沈清如的視野開始扭曲,蒸餾釜中的夜曇香幻化成無數(shù)只血色蝴蝶,每只翅膀上都印著顧明棠鎖骨處的蝎尾紋身。她感覺到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仿佛母親實驗室里那些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實驗鼠正在皮下游走。
顧明棠的左手突然撫上她后頸的胎記,指尖的溫度讓沈清如想起孤兒院冬夜里嬤嬤煨在炭盆里的當(dāng)歸湯。在意識模糊的瞬間,她看清女人旗袍立領(lǐng)下若隱若現(xiàn)的金色甲魚鱗片——那是用她自己的血液養(yǎng)成的致命兇器。
"記住這種感覺..."顧明棠將硝酸甘油棉簽塞進她齒間,渾濁的笑聲混著蒸餾釜的嘶鳴,"當(dāng)你聞到自己的血香時,說明革命快成功了。"
沈清如的牙齒咬破棉簽的瞬間,劇烈的灼燒感順著喉嚨蔓延至心臟。她看到顧明棠的瞳孔突然擴散成恐怖的圓孔,仿佛有無數(shù)個時空的碎片在她眼中閃現(xiàn)。
爆炸聲從地底深處傳來時,沈清如正蜷縮在蒸餾釜的陰影里嘔吐。鮮血混著夜曇香殘液從嘴角溢出,卻在接觸到顧明棠伸來的手掌時奇跡般停止。她看著對方指尖滴落的血珠落入香灰,在高溫下蒸騰成詭異的猩紅霧氣。
"該醒了,夜鶯。"顧明棠用染血的手帕擦拭她的眼淚,"你的香水...該殺人了。"
沈清如在混沌中抓住她的手腕,發(fā)現(xiàn)皮膚下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種熒綠色的黏液。當(dāng)?shù)谝豢|晨光穿透地下室的排氣口時,她終于看清鏡中倒映出的畫面——自己旗袍下擺不知何時纏滿了顧明棠的金色甲魚鱗片,每一片都在吸吮她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