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草莓醬，順著玻璃窗緩緩流淌。江雨眠看著作業(yè)本上整齊的藍(lán)黑色字跡，嘴角不自覺揚起弧度。她伸手取下掛在椅背上的米白色針織外套，余光瞥見許茹妍正在收拾書包，淺粉色發(fā)繩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妍妍！”江雨眠繞過椅子指尖還帶著鉛筆芯的木屑味，“作業(yè)寫完了，要不要去抓娃娃？”

許茹妍杏眼一亮，課本“啪”地合上：“好！”兩人的手自然交疊，微涼的指尖相觸時，江雨眠注意到好友袖口沾著的水彩顏料，像是不小心打翻的晚霞。

傳來窸窣響動，沈之華修長的手指正勾著黑色外套，手機在掌心泛著冷光。他無聲地跟在兩人身后。

娃娃機的暖光像蜂蜜浸過的琥珀，將整間店鋪裹成童話世界。江雨眠踮腳將紙幣塞進兌換機，200枚游戲幣嘩啦啦墜入金屬盤，清脆的聲響讓她想起夏天暴雨打在鐵皮棚上的聲音。她抓起一把硬幣，指尖殘留著金屬的涼意，轉(zhuǎn)頭沖許茹妍眨眨眼：“今天一定要抓到那只草莓熊！”

然而半小時過去，玻璃櫥窗里的玩偶依舊巋然不動。江雨眠咬著下唇，額頭沁出細(xì)汗，操縱桿在指間幾乎要被攥出水痕。許茹妍在旁急得直跺腳：“差一點！就差一點！”

“給我?！鄙蛑A忽然出聲，聲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硬幣。江雨眠愣了愣，將最后一枚硬幣遞過去。只見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搭操縱桿，深邃的眼眸像在計算拋物線，手腕微轉(zhuǎn)——爪子精準(zhǔn)扣住草莓熊的關(guān)節(jié)，穩(wěn)穩(wěn)放入取物口。

“哇！”江雨眠蹲下身，雙手捧起毛絨玩具，鼻尖蹭著柔軟的絨毛，“沈之華你簡直是抓娃娃之神！”她仰起頭時，暖黃燈光落在睫毛上，在眼底碎成一片銀河。

此后的半小時，沈之華成了移動的抓娃娃機器。江雨眠每發(fā)現(xiàn)心儀的玩偶，便拽著他的袖口蹦跳：“這個！還有這個！”而他總是沉默點頭，修長的手指在操縱桿上翻飛，如同彈奏鋼琴的藝術(shù)家。當(dāng)?shù)谑齻€玩偶收入囊中時，許茹妍已經(jīng)抱著一堆戰(zhàn)利品笑得直不起腰。

忽然，江雨眠的目光被角落的娃娃機鎖住。玻璃柜里，兩個歪歪扭扭的丑萌人偶并排掛在書包掛墜上，左邊的扎著沖天辮，右邊的頂著雞窩頭，圓滾滾的肚子上還歪歪扭扭畫著笑臉——分明是照著她和沈之華的樣子做的抽象畫！

“我要這個！”江雨眠幾乎是撲到機器前，鼻尖幾乎貼上玻璃，“沈之華我要這個！”

沈之華湊近觀察，喉結(jié)輕輕滾動。這一次，他盯著掛墜足足看了半分鐘，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江雨眠緊張地攥著衣角，看著他的手指在操縱桿上試探性移動，爪子落下的瞬間，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咔嗒”一聲，掛墜穩(wěn)穩(wěn)落入取物口。江雨眠幾乎是顫抖著將它捧出，觸感粗糙的布料上，兩個丑萌人偶正沖著她傻笑。她轉(zhuǎn)身撲向沈之華，還沒來得及思考便環(huán)住他的手臂：“太厲害了！我要掛在書包上一輩子！”

許茹妍在旁笑得前仰后合，舉起手機拍下這一幕。暮色不知何時已完全褪去，娃娃機的霓虹燈光在江雨眠眼底流轉(zhuǎn)，她忽然覺得，這個冬日的傍晚，比所有抓來的玩偶都要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