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深夜。
皎皎月色透過層層稀疏的云投射在泛著輝光的嫩綠色樹葉上,灑下一片灰涼。
須臾間,綠燈亮起。
稀少的來往車輛橫穿過條條純白色的斑馬線。
黑色的邁巴赫里播放著輕柔舒緩的音樂,從京城的一家醫(yī)院正門開出來。
高淑雅枝枝,我們馬上就到家了。
副駕駛上的中年女人保養(yǎng)得體,耳垂掛著的流蘇耳環(huán)輕輕搖晃。
通過后視鏡看著后座上沉默的女孩,笑容滿面。
女孩身形嬌小孱弱,身穿著淺灰色衛(wèi)衣,寬大的衛(wèi)衣帽子松松垮垮的戴在頭上,似乎要把自己藏匿于陰影中。
車內(nèi)安靜許久。
直到女人臉上的笑容快維持不住時,車后座的女孩才傳來一點(diǎn)動靜。
沈喃枝知道了…
少女的聲音輕飄飄的,仿佛從遠(yuǎn)方的高山傳來,尾音帶著幾分軟糯,卻聽不出一點(diǎn)感情。
沈喃枝簡短的回答讓高淑雅的笑容瞬間石化。
現(xiàn)在開車的沈良國目不斜視,笑著打圓場。
沈良國枝枝吶,你不用這么拘束的,我和你大伯母都是你的親人,會對你好的。
見沈良國給自己找了個臺階,高淑雅立馬順著臺階說。
高淑雅是啊,枝枝,你良國大伯給你找的學(xué)校你清妍姐姐也在,到時候你們多聊聊。
女孩安靜很久很久,久到讓人以為她睡著了,半響才回復(fù)了一個極輕的回答。
沈喃枝嗯…
見女孩興致缺缺,高淑雅也自討無趣,訕訕的閉上嘴。
沈喃枝微側(cè)頭望向車窗外,垂下的帽檐遮住半張臉。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醺黃的路燈灑下束束柔和的光輝,朦朧的似披上一層輕紗。
很快,邁巴赫行駛進(jìn)市中心的一片高檔別墅區(qū),漸漸的停在一所極盡奢侈的別墅大門前。
沈喃枝慢吞吞的下車。
月光之下,銀鐵的大門欄桿被鍍上一層鉑金色,眺望而去,碩大的院子中央擺置著一座噴泉。
與月色融合,水聲潺潺,汩汩流動。
沈喃枝纖長的睫毛低低的覆蓋下來。
曾幾何時,她也有過這般美好的生活。
高淑雅枝枝,什么呆呢?跟大伯母回家吧。
女孩輕輕點(diǎn)頭,沒有說話,伸出白皙纖長的手將兜帽扯的更深,安靜的跟在高淑雅身后。
高跟鞋作響,高淑雅的眼底略過一抹嫌棄。
真的矜貴漂亮有什么用?
還不是跟個啞巴一樣,膽子又小,話又不多,沒人愛的病秧子。
進(jìn)到別墅后,高淑雅看向客廳。
高淑雅清妍,就是你的枝枝妹妹,快過來打個招呼。
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女孩不愿起身。
小禮服襯出沈清妍輕顏姣好的面容與身材,表情卻萬分不情愿,居高臨下的睨了眼沈喃枝。
沈清妍她有什么資格讓我給他打招呼?不過是一個鄉(xiāng)下來的臭丫頭而已!一身病。
她銳利的話語氣氛一瞬間僵硬下來。
沈良國怎么說話的呢?
沈良國她也是我們沈家人,以后還要和你一起上學(xué),你們倆還要互相照應(yīng)的!快打招呼!
迫于父親的威壓,沈清妍極不情愿的去給沈喃枝打招呼,敷衍至極。
沈清妍枝枝妹妹好,我是沈清妍。
氣氛安靜了半分鐘,沈清妍的臉色漸漸維持不住。
沈喃枝清妍姐姐好…
女孩的聲音格外輕,微抬頭看了一眼她,又迅速低頭。
可眼尖的沈清妍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臉,一愣。
寬大的帽子下,女孩的秀發(fā)扎成兩股漂亮的麻花辮,垂在鎖骨邊。
暈著淺粉的臉蛋如剔透的盞杯般雪玉白嫩,鴉羽般纖細(xì)的睫毛輕顫。
一種沒來由的恐慌襲來。
她見過無數(shù)美女,也有像沈喃枝這樣典型的甜美臉,可偏偏也只有沈喃枝身上帶有一種獨(dú)特的朦朧感。
如同皎潔的月兒,醉人的春風(fēng),動人心魄的云海霧涯。
驀然,她想起了半年前隨父母去看望醫(yī)院里的沈喃枝。
病床上的女孩血色全無,肌膚白到快半透明,如被折斷的白玫瑰,透著破碎美人的感覺。
看著沈清顏出神的樣子,女孩低頭彎唇。
笑容甜美,卻越看越覺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