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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簽: 古代  姜昭  謝長宴   

殘燼照夜·孽海生

飛花急

葉瑩自焚冰魄之力毀掉吞幽指環(huán)也徹底重創(chuàng)自己。

墨池巨獸雖被擊潰卻未死亡,深坑下污濁涌動的能量仿佛某種“孽海”之源在醞釀新一輪侵襲。

最致命的是滲入她胸口的那抹黑暗,化作不祥的魔蓮烙印無聲蟄伏——

這吞噬人心的魔蓮似乎只是被摧毀而非消失,它開始隱晦挑動葉瑩心底混亂的暴戾,嘗試將她也轉(zhuǎn)化為自身新的“養(yǎng)分”。

渾身殘損的少女強撐起重傷身體,盯著深坑翻涌墨浪下一點微弱但熟悉的寒光……

寒風裹挾著冰塵和石粉在斷垣殘壁間尖嘯。

葉瑩倒伏在冰冷刺骨的亂石堆里,唯一感知到的便是深入骨髓的殘酷碾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內(nèi)腑翻攪的劇痛,撕裂的傷處像是被無數(shù)冰棱反復刺穿。右臂自手肘往下全然麻木——原本被極致冰寒封住的焦黑碳化骨骼此刻因失溫褪去凜冽光華,暴露出底下森然發(fā)灰的朽爛骨節(jié);殘余在創(chuàng)面上早已凍結(jié)成黑痂的血肉碎塊在寒風中輕微剝落簌簌作響。

視野搖晃模糊,唯有墨池巨獸在徹底崩塌的斷口深處不甘涌動流淌的粘稠墨黑顯得格外清晰——那片污穢能量雖被震碎湮滅了大半,但深坑之底汩汩翻騰的污濁液體依舊積蓄著某種深沉可怖的生機,緩緩起伏起伏沉浮,如同蟄伏巨怪的呼吸。

“……劫灰……”

模糊意識中僅剩下模糊自語。葉瑩疲憊內(nèi)視她那片支離破碎的冰川識海靈魂。曾經(jīng)光潔晶瑩的玄冰魂核表面覆蓋著斑駁灰燼:那是她燃燒本源意志后殘留的殘渣,墨淮安殘缺暴戾魂力爆散的碎片,還有那自“吞幽”破碎瞬間掃入的、那道古老意志的憤怒余燼,如同跗骨之蛆粘牢其上。

一抹幽冷悄然從胸口滲入深處。

那絲魔蓮烙印悄無聲息蟄伏在冰川魂核之底,如同種子扎根心竅深處。葉瑩恍惚間突然涌起一股噬血的狂躁——這股渴望撕碎眼前一切污穢的毀滅沖動竟帶給她一種扭曲短暫的舒暢。她猛地意識到不對,驟然死死咬緊嘴唇,齒間瞬間彌漫開一股濃重鐵銹腥味。但識海那晦暗深處似乎傳來一陣無聲的滿足悸動,仿佛是饑渴噬玉幽影剛剛品嘗了第一口新生的“養(yǎng)分”。

“……休想……”

她喃喃,聲音因虛弱和劇痛而破碎嘶啞。

必須離開。殘損軀殼的求生本能壓倒了靈魂撕裂的眩暈。她掙扎著,用僅存的左手撐在滿布尖銳碎石棱角的地面,試圖拖動幾乎粉碎的殘軀向上挪動。每一次微不足道的牽扯都令她眼前陣陣發(fā)黑。冰冷石屑硌進她左掌皮肉滲出血絲;勉強完好的左腿用盡力氣蹬踹地面,拖著麻木的右臂和半邊焦黑身軀在碎石瓦礫中一寸寸刮擦前行,身后留下刺目的暗紅拖痕。

頭頂有碎石不斷砸落,擦著發(fā)梢呼嘯砸進身畔崩裂冰層縫隙,每一次近在咫尺的撞擊都震得她氣血翻涌,劇痛更是沿著脆弱的傷處直抵靈魂深處。

距離那片猙獰丑陋翻騰的墨池深坑邊緣,似乎只剩下一步之遙。

就在此刻,那沸騰孽海深淵中心,忽然閃過一絲微弱的異樣——一點極其隱晦、卻在污濁黑液映襯下驟然清晰起來的幽藍反光。微弱閃爍,像是沉沒墨淵深處的一縷不甘熄滅的冰魂殘輝。

正是墨淮安那枚碎裂后散落的“吞幽”暗藍戒環(huán)最大殘片!它竟未被徹底毀滅,依舊頑固地沉浮于那最為污穢的源頭之中!

葉瑩的動作凝固了。那一點被污穢包裹卻艱難掙扎的藍光仿佛帶著噬骨涼意,瞬間刺穿了她混沌暈痛的知覺,甚至壓下了血肉焦炭剝離骨膜的碾刮劇痛。

墨池深坑里污穢翻騰著陡然加速,似有貪婪意志隨波逐流悄然探出無形觸角,試圖包裹吞噬那枚屬于它的核心殘片。那碎片上的微光劇烈明滅,抗拒著湮滅,也抗拒著吞噬后的異化沉淪——一道無比執(zhí)拗卻奄奄一息的意志殘念被激起震蕩,竟瞬間直刺葉瑩的靈魂深處!

“嘶……” 葉瑩驟然吸了一口冷氣,傷口撕裂感驟然清晰銳利,刺激得昏沉頭腦剎那間無比清醒。那殘片傳遞來的意志雖破碎卻依舊透著貪婪——仿佛仍在渴望著葉瑩這具身體蘊含的某種特殊力量:那曾被吞幽死死咬噬、又被她點燃冰魄焚燼驅(qū)逐的……屬于她自身的冰魄之力!

那蟄伏于胸前深處的魔蓮烙印猛地悸動了一下。一股冰冷、粘膩、純粹暴戾的意志毫無征兆地在識?;氖彵◤U墟炸開。它并未強行侵蝕,只是悄然攪動了葉瑩內(nèi)心堆積的所有殘酷記憶碎片:墨池黑液翻涌吞噬、墨淮安獰笑扭曲的鬼臉、骨骼碳化碎裂的聲音、撕裂靈魂的絕望吶喊……這些碎片瞬間被點燃、扭曲、放大成一股焚滅萬物的瘋狂殺意!

——下去!下去!攫取它!……吞噬掉這掙扎的火種……讓這污濁孽海徹底歸于寂滅……讓一切喧囂都徹底在你的冰寒與黑暗中……永遠沉淪!……

這股殺意洶涌澎湃,比方才撕裂吞幽時的決絕更為瘋狂猛烈,幾乎瞬間就撕碎了葉瑩殘存的一絲清醒意志。這股暴戾仿佛與那魔蓮烙印產(chǎn)生了恐怖共鳴,她破碎的殘軀竟不受控制地猛然轉(zhuǎn)向深坑邊緣!她焦黑的右臂殘端無力垂墜,僅存的左手卻下意識痙攣抓緊邊緣冰層碎石,指甲在冰晶上刮出刺耳裂響。她的身體前傾,仿佛深淵下的藍光和耳畔瘋狂低語是引誘她跌墜的無形巨手。

“不……”

一聲微弱掙扎從干澀喉嚨里擠出,更像瀕死呼救。

眼前幻影重重交疊——冰冷的藍光和沸騰的污穢黑潮竟在她混亂視線中熔融成了一體,仿佛那深淵才是最終的凈地。她左手五指因過度用力陷入寒冰石縫深處,幾乎感覺不到骨骼血肉碎裂帶來的刺骨鉆心疼痛。指尖摩擦冰棱的細微刮擦聲撕開裂石廢墟間死寂,每一聲都如同冰針狠狠扎入搖搖欲墜的理智。

此刻孽海深淵深處再次翻涌激蕩。

那枚吞幽殘片幽光陡然暴漲,竟短暫撕裂了周遭沉厚污濁黑液!破碎的貪婪意志瞬間穿透層層污穢,如同一柄碎裂冰錐,狠狠鑿進葉瑩燃燒著毀滅火焰的意識核心!

一道比任何血肉疼痛都要鋒銳的真意刺穿了沸騰狂躁——殘片上竟傳來墨淮安意志中唯一未被徹底污染的那縷極度純粹的貪欲:對你…冰魄本源…的貪婪。

這股純粹貪婪竟暫時壓過了魔蓮烙印撩撥的混亂瘋狂!如同黑暗中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剎那撕裂了濃墨翻涌的沉夜!魔蓮的蠱惑似被燙到般驟然收縮,蟄伏回更深層的地方窺伺。葉瑩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雙被血絲和痛苦包裹的瞳孔深處,如同冰川核心碎裂邊緣艱難浮起一點沉靜至極的光亮。

冰魄之力——那是她曾經(jīng)純凈的根基,也是此刻燃燒殆盡命懸一線的源火。竟還有東西……貪婪著這“燼玉”殘軀中最后這一點火種?

這念想帶來令人窒息的恐懼,卻又如同絕壁邊緣一根垂下的冰晶藤蔓。

她喘著粗氣,胸前傷口滲出的暗紅粘稠液體浸透了本就破碎的前襟布料,冰冷黏膩地貼在胸前那塊魔蓮烙印上,像是冰冷活物在無聲啜飲。烙印周圍肌膚下的血管在蒼白皮膚之下詭異地隱隱抽動,宛如墨色蓮紋正貪婪汲取著新鮮血肉生機悄然舒展延伸。那股蟄伏深處的混亂意志正用她重傷涌出的精血緩緩恢復自身沉寂前被沖擊損傷的裂痕……

孽海深處,那點吞幽殘片幽光終于暫時沖破了污穢重重包裹,卻也只是如蜉蝣在厚重油層里掙扎了片刻,旋即便被更為濃稠的污穢能量再次拖向深淵更暗處,殘存的微芒劇烈閃爍了幾下后,漸漸暗淡下去。

葉瑩伏在深坑邊緣,殘軀像張拉斷的殘弓在瀕臨極限處戛然繃住。她幾乎感覺不到右手焦黑臂骨創(chuàng)面剮蹭冰棱碎石傳來的撕扯劇痛;左腿在污血染透的石面上摩擦前蹭一步時筋腱撕裂帶來的鉆心碾磨,也只令她意識深處無意識震顫一下。

她的眼死死盯住那逐漸被墨色湮沒的幽微藍光。那點光并非救贖,它只代表更深邃殘酷的陷阱??伤瑯邮撬ㄒ弧翱础钡靡姟⒚弥墨C物。胸中魔蓮烙印在吸食她流出的生命精血后蟄伏更深,卻像是毒蛇在積攢下次更致命一擊所需的毒液。

殘破如她,已無暇思考為何吞幽戒片竟會殘留如此詭異的純粹欲念。更無力去想這執(zhí)念背后是墨淮安生前對冰魄本源扭曲渴念的殘存痕跡,還是那破碎指環(huán)中古老意志更深沉的謀劃。冰冷的石礫硌著下頜,寒意刺骨,卻遠不及心口深處魔蓮烙印汲取精血后散發(fā)那種細微但無法忽視的抽痛那般令人毛骨悚然。它在恢復。

深淵里藍光湮沒的最后一瞬,仿佛有破碎無聲的尖叫炸開——

——奪走它!我的!這力量是我的!

葉瑩殘破的下頜驟然繃緊,齒縫里溢出了帶著冰屑的悶哼。僅存的左手中指竟被碎石棱角生生刮斷半截指甲,鮮血如淚珠涌出順著指尖滴入冷硬的冰層縫隙。尖銳無比的劇痛仿佛冰錐鑿穿大腦渾噩迷霧。身體的本能快過了意志的指令,僅存的左手因本能求生痙攣死命摳進了邊緣凍硬冰土石礫深處!

劇痛尖銳如寒冰風暴瞬間沖垮了迷障!識海中狂暴混亂的怒潮被這股純粹肉體的痛苦強行撕開一道裂縫,瀕危冰魂在冰層底下深處發(fā)出一絲微弱的嗡鳴,如冰川緩慢移動寸尺般艱難維系著一絲清冷微芒的清醒。

深淵下,那點殘片藍光已然徹底熄滅,沒入無邊無盡墨色污穢。

一片新的碎石轟然砸落在離她頭顱僅半尺之遙的石堆上,炸起一小片濃重冰粉煙塵。葉瑩被激得一顫,殘軀幾乎要徹底滑下那片傾斜的冰封石堆。

退無可退,進……即是死亡煉獄。

就在此時,一道凝練至極、比墨池污穢更令人不適的粘稠意念如同冰涼油滑觸手悄無聲息拂過她靈魂被痛苦撕裂的裂隙。沒有蠱惑的低語咆哮,只有近乎空無的冷漠低回,卻又如同遠古幽影拖行的無聲重量:墜落……歸于寂靜……歸于永恒安寧……

墨浪翻涌間,竟悄然浮現(xiàn)出某種極度靜謐的假象:仿佛萬籟俱寂,時間凝滯,甚至連永恒的冰晶碎裂痛苦都將被徹底平息。這正是魔蓮意志的另一種侵蝕——遠比暴戾毀滅更陰險沉郁的安息誘惑。

這死寂的意念像張無形巨口,緩緩懸在她意識潰散的懸崖邊緣,準備吞噬最后幾縷掙扎微光。

葉瑩瞳孔深處那點凝縮的微光驟然放大,映著那片翻涌沉寂的墨海深淵,也映著自身早已千瘡百孔的身軀。右臂焦黑的殘骸在風中輕輕晃動,裂開的炭骨斷面竟隱約折射出一點模糊幽芒——源自內(nèi)部殘余微渺至不可察的冰魄余燼本能殘存的光芒。

一股寒意順著脊柱如毒蛇悄然纏繞爬上。這寒意并非來自瀕危冰魂的回光返照,而是源自眼前這具殘破軀殼之下一個冰冷瘋狂賭徒瞬間劃過的直覺——那冰芒映亮深淵盡頭某樣更黑暗存在剎那浮現(xiàn)的陰影輪廓。

賭局驟然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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