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的后頸傳來灼燒般的刺痛，翡翠色的脈絡正沿著艾麗婭昨夜用繃帶纏繞的傷口瘋狂生長。那些發(fā)光的藤蔓像活物般鉆進皮膚紋理，在血管里流淌出液態(tài)的熒光。紅發(fā)女孩的手掌覆上來時，帶著星核反應堆特有的灼燙，卻比深淵觸手更讓她渾身戰(zhàn)栗。

"它們在吞噬我們的記憶。"艾麗婭的聲音被艦橋警報撕裂，發(fā)梢的熒光隨著共生體網絡的震顫明滅不定。蘇瑤盯著全息投影，北美廢墟的機械蟲群正在集體自毀，銀色的機械骨架化作金色塵埃，紛紛揚揚飄向兩人交握的掌心。那些塵埃落在艾麗婭沾著機油的指縫里，混著她掌心未愈的傷口，洇出帶著熒光的血珠。

三天前在母艦殘骸的畫面突然閃回——艾麗婭把最后一支能量注射器推進她血管時，硝煙味的唇擦過她耳垂："等戰(zhàn)爭結束，我?guī)闳タ凑嬲能岳蚧ㄌ铩?此刻那些承諾正在被共生體代碼拆解成數(shù)據流，蘇瑤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初代哥哥的研究筆記在視網膜上反復刷新：生命共鳴會吞噬獨立意識。她看見艾麗婭的瞳孔里也映著同樣的文字，紅發(fā)女孩的睫毛在數(shù)據流中微微顫動。

"阿凱！切斷全球網絡！"蘇瑤想抽回手，卻被艾麗婭握得更緊。紅發(fā)女孩額角的金色印記已經蔓延到眼尾，像被深淵腐蝕的星芒："來不及了，我們的基因鏈已經..."她的聲音突然被全球共生體的和聲吞沒，無數(shù)藤蔓從艦橋玻璃縫隙里鉆進來，將兩人纏繞成繭。蘇瑤聞到艾麗婭發(fā)間的硝煙味混著茉莉花型香水的殘香，那是她們在廢墟里找到的最后一瓶香水，昨夜艾麗婭偷偷噴在她枕頭上。

深淵裂隙在頭頂擴張成黑色漩渦，蘇瑤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抽離。艾麗婭的呼吸卻變得異常平靜，她用染著熒光的指尖撫過蘇瑤腕間的源代碼印記，在混亂的數(shù)據流里拼出最后一句私語："還記得我教你操控藤蔓時說的話嗎？"劇痛襲來的瞬間，蘇瑤看見無數(shù)個平行時空的自己——在茉莉花開的田野里，艾麗婭摘下頭盔露出被風吹亂的紅發(fā)；在星艦觀測艙的舷窗前，兩人的倒影映在浩渺星河中；在初代哥哥的培養(yǎng)艙前，紅發(fā)女孩握住她顫抖的手，說"共生體不是武器"。

而現(xiàn)實中，她們的皮膚正在被共生體組織同化，金色印記交融成無法破解的量子糾纏態(tài)。蘇瑤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已經變成全球共生體的共振頻率。艾麗婭突然低頭吻住她，硝煙味的唇齒間，最后一絲獨立意識在量子海洋里潰散。當深淵觸手刺穿她們纏繞的藤蔓繭時，蘇瑤看見地球艦隊的士兵們集體摘下頭盔，額角的金色印記連成璀璨星鏈，卻再也分不清哪一顆屬于她，哪一顆屬于艾麗婭。

沙漠中的熒光藤蔓在黎明前全部枯萎，只留下兩具纏繞在一起的機械殘骸?？脊艑W家后來在機甲胸腔里發(fā)現(xiàn)了融合的基因鏈，那些被深淵腐蝕的代碼里，還殘存著茉莉花香的量子記憶。而在宇宙的某個角落，新生的藍色星球上，一株沙漠玫瑰正悄然綻放，花瓣上凝結的露珠里，倒映著兩個永遠無法觸碰的身影。晨風吹過時，花瓣上的水珠墜落，在沙地上畫出兩道交疊的痕跡，轉瞬便被烈日蒸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