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知道,這可能只是一時的錯覺,是五年前殘留下來的、尚未完全磨滅的本能在作祟。
這句簡單的問候,卻讓江照的心弦再次被撥動。他張了張嘴,想解釋些什么,想說自己走錯了,或者只是路過。
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所有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走錯了?這里離他的帳篷隔著好幾個位置。
路過?誰會“路過”時直接走進別人的帳篷? 他垂下眼簾,視線落在桃書放在腿上的手上。那雙手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
他記得這雙手曾經(jīng)如何溫柔地為他處理傷口,如何在他噩夢時輕輕拍撫他的后背,又如何……在那些失控的夜晚,帶著灼熱的溫度,描摹過他身體的每一寸肌理。 記憶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來,帶著強烈的感官沖擊,讓他的呼吸都有些紊亂。
“我……” 他再次開口,聲音有些干澀,“我好像……聞到了味道?!?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這算什么解釋?“聞到了味道”?說得好像自己是循著氣味找食的動物一樣。 他能感覺到桃書的目光似乎在他臉上頓了頓,那目光并不灼人,卻帶著一種洞徹人心的力量,讓他覺得自己所有的掙扎和窘迫都無所遁形。
桃書沒有立刻說話,帳篷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外面的風(fēng)聲和蟲鳴,透過薄薄的帳篷布料,隱約傳來,更襯得內(nèi)里的寂靜格外深沉。
江照能清晰地聞到那股桃花香,它似乎比剛才更加濃郁了一些,不再是清冷的微醺,而是帶上了一絲屬于室內(nèi)的、更貼近人體的溫暖。那香味縈繞在鼻尖,鉆入肺腑,勾起的不僅僅是記憶,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蟄伏了五年的渴望。
他渴望靠近。 這個認(rèn)知讓他猛地打了個激靈。 江照深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自然一些,帶著點他慣有的、用來掩飾尷尬的幽默:
“咳,可能是太累了,腦子有點糊涂。我這就回自己帳篷去。” 說完,他就想轉(zhuǎn)身離開,逃離這個讓他心緒不寧的空間,逃離這個男人過于沉靜的目光。
然而,就在他剛要動作時,桃書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般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外面大冷,進來吧?!?
江照的動作僵在了原地。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起來,撞擊著肋骨,發(fā)出“咚咚”的聲響,幾乎要蓋過外面的風(fēng)聲。 進來吧。
簡單的三個字,卻像一把鑰匙,精準(zhǔn)地打開了他內(nèi)心深處那扇名為“依賴”的大門。 他知道自己不該答應(yīng)。他知道這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復(fù)雜。
他知道…… 可是,那股縈繞在鼻尖的、熟悉的桃花香,那盞溫暖的燈光,還有那個男人沉靜的目光,都在無聲地誘惑著他。 就像飛蛾無法抗拒火焰,迷途的孩子渴望回家的燈。
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或許,只有在這個帶著桃花香的帳篷里,在這個男人的身邊,他才能找到一絲久違的、名為“安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