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契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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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朱志鑫站在家門前,鑰匙懸在半空。門內(nèi)傳來不尋常的聲響——敲打聲、電鉆聲,還有工人模糊的說話聲。他皺了皺眉,確認自己沒走錯公寓后,推開了門。
玄關(guān)處堆著幾個紙箱,里面裝著隔音材料。客廳里,兩名工人正抬著一塊巨大的吸音板往走廊深處走去。
"這是...?"朱志鑫放下公文包,困惑地環(huán)顧四周。
林助理從里面走出來,手里拿著平板電腦正在核對什么。"朱先生,您回來了。"他微笑著打招呼,"施工快結(jié)束了,再有一小時就能清理干凈。"
"什么施工?劉耀文沒告訴我..."朱志鑫的話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越過林助理,落在走廊盡頭那扇新裝的門上。之前那里是個閑置的儲物間。
林助理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劉總特意吩咐等您回來再揭曉。不過既然碰到了,不如現(xiàn)在就看看?"
朱志鑫的心跳突然加速,一種莫名的期待在胸腔蔓延。他跟著林助理走向那扇門,工人們識趣地讓開道路。
"劉總說,這是結(jié)婚三個月的禮物。"林助理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朱志鑫踏入房間,呼吸瞬間凝滯。
這是一間專業(yè)級別的音樂室。四周墻壁覆蓋著淺灰色的吸音材料,一角擺放著一臺施坦威三角鋼琴,琴身漆黑發(fā)亮如鏡。對面是整套專業(yè)錄音設備,旁邊立著吉他、小提琴等幾種常見樂器。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窗的作曲區(qū),寬大的桌面上擺放著最新款的作曲軟件和音響系統(tǒng)。
"這...這不可能..."朱志鑫的聲音微微發(fā)顫。他緩步走向鋼琴,手指輕輕撫過光滑的琴蓋,像在觸碰一個易碎的夢。
"劉總找了專業(yè)聲學設計師,花了三周改造。"林助理解釋道,"隔音效果非常好,您隨時可以練習,不會打擾到鄰居。"
朱志鑫打開琴蓋,指尖觸碰琴鍵的瞬間,一種久違的悸動從心底升起。他彈了一個C大調(diào)和弦,清澈的音色在隔音室內(nèi)完美共鳴。
"他為什么..."朱志鑫喃喃自語,無法理解劉耀文為何會送這樣的禮物。這不僅僅昂貴,更重要的是,它表明劉耀文真正理解他被壓抑的渴望。
林助理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劉總說,商業(yè)聯(lián)姻不代表要放棄全部自我。"他頓了頓,補充道:"原話是'他值得擁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天地'。"
朱志鑫的眼眶突然發(fā)熱。他迅速眨了眨眼,強忍住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
"施工隊馬上收尾,我先去監(jiān)督。"林助理體貼地退出房間,輕輕帶上門。
獨自站在音樂室中央,朱志鑫感到一種不真實感。十年了,自從放棄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錄取資格后,他就把對音樂的熱愛深深鎖起,全身心投入家族期望的商業(yè)世界中。而現(xiàn)在,一個他原以為只會維持表面關(guān)系的Alpha,卻給了他重拾夢想的空間。
他坐到鋼琴前,深吸一口氣,手指自然而然地找到了熟悉的位置。肖邦的《夜曲》流淌而出,音符如同舊友般親切。彈著彈著,他不知不覺轉(zhuǎn)為自己大學時創(chuàng)作的曲子《青檸雨夜》,那是他為一個記不清面容的Alpha少年寫的,只存在于記憶中的旋律。
沉浸在音樂中,朱志鑫沒注意到房門被輕輕推開。劉耀文站在門口,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領(lǐng)帶微微松開,顯然是剛下班。他的目光落在專注彈奏的朱志鑫身上,冷峻的面容罕見地柔和下來。
一曲終了,朱志鑫才意識到有人在場。他轉(zhuǎn)過頭,看到劉耀文時明顯怔了一下。
"抱歉,沒想打擾你。"劉耀文走進來,"剛回來,聽到琴聲..."
朱志鑫站起身,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琴邊:"謝謝你,這個禮物...太貴重了。"
劉耀文聳聳肩,假裝不在意:"只是合理利用閑置空間。"他走近鋼琴,指尖輕輕劃過琴鍵,"沒想到你彈得這么好。"
"生疏很多了。"朱志鑫低頭看著琴鍵,"剛才那首是我大學時寫的。"
劉耀文的手突然停在中央C鍵上:"《青檸雨夜》?"
朱志鑫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名字?我從來沒——"
"你剛才彈的時候哼了副歌部分。"劉耀文迅速解釋,但耳根卻微微發(fā)紅,"歌詞里有'青檸雨夜'這個詞。"
朱志鑫將信將疑,但沒再追問。兩人之間陷入一種奇怪的沉默,既不是尷尬,也不是疏遠,而像是一種默契的靜默,讓音樂帶來的情緒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喜歡嗎?"劉耀文最終打破沉默,指了指房間。
朱志鑫環(huán)顧四周,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簡直像做夢一樣。我...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
"不需要感謝。"劉耀文的聲音比平時柔和,"就當是...對你幫我處理公司危機的回報。"
朱志鑫敏銳地注意到劉耀文眼下淡淡的青黑,顯然這幾天為了準備這個驚喜沒少熬夜。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他突然有種沖動想擁抱這個看似冷漠實則細心的Alpha。但最終,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我會好好利用的。"
劉耀文似乎想說什么,卻被手機鈴聲打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眉頭微皺:"父親。"
通話很簡短,但劉耀文的表情越來越陰沉。掛斷電話后,他深吸一口氣:"父親明天晚上到,要和我們共進晚餐。"
朱志鑫能感覺到劉耀文瞬間繃緊的信息素,雪松氣息變得尖銳而冷冽。"需要我準備什么特別的嗎?"他問道。
劉耀文搖頭:"做你自己就行。只是..."他猶豫了一下,"父親說話比較直接,如果不舒服,隨時可以離開。"
朱志鑫挑眉:"這么不信任我的承受能力?"
"不是不信任。"劉耀文罕見地流露出煩躁,手指插入發(fā)間,"他只是...很擅長找到別人的弱點。"
這句話讓朱志鑫心頭一緊。他想起劉耀文書房里那些關(guān)于自己音樂背景的資料,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父親...反對音樂?"
劉耀文的表情瞬間空白,隨即恢復平常的冷漠:"我母親是鋼琴家。"
短短七個字,卻包含了太多未言之意。朱志鑫隱約記起商業(yè)雜志上提過,劉耀文的母親早逝,而劉榮在妻子去世后賣掉了名下所有與藝術(shù)相關(guān)的產(chǎn)業(yè)。
"我明白了。"朱志鑫輕聲說,"明天我會注意的。"
劉耀文點點頭,轉(zhuǎn)身欲走,卻又停下腳步:"對了,明天下午你有空嗎?陳教授約你見面。"
"陳教授?"朱志鑫驚訝地瞪大眼睛,"陳明教授?他怎么聯(lián)系上你的?"
"他打電話到公司,說是有重要的事。"劉耀文聳聳肩,"我本來想拒絕,但他提到維也納音樂學院和某個國際比賽,覺得應該告訴你。"
朱志鑫的心跳漏了一拍。陳明是他大學時的音樂導師,也是當年極力勸他不要放棄音樂夢想的人。"謝謝你告訴我。"他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我會聯(lián)系他的。"
劉耀文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點點頭離開了音樂室。
第二天中午,朱志鑫在一家安靜的咖啡館見到了陳教授。十年過去,老人的白發(fā)多了不少,但眼神依然銳利如鷹。
"志鑫,你一點沒變。"陳教授笑著擁抱他,"除了眼神——比以前更成熟了。"
朱志鑫微笑著為教授倒茶:"您怎么找到我的?我以為畢業(yè)后就失去聯(lián)系了。"
"有心總能找到。"陳教授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文件夾,"特別是當國際鋼琴大賽評委會主席親自詢問你下落的時候。"
朱志鑫的手指在杯沿上頓了一下:"什么?"
"記得你畢業(yè)前提交的《雨系列》組曲嗎?"陳教授打開文件夾,里面是一疊樂譜和幾張剪報,"有人把它寄給了萊比錫國際音樂節(jié)評委會,他們想邀請你參加明年三月的作曲家論壇和新作首演。"
朱志鑫的呼吸變得急促,手中的茶杯微微顫抖:"這不可能...那只是學生習作..."
"但才華是掩蓋不住的。"陳教授推過來一張邀請函,"他們給了特別通道,只要你同意,可以直接進入決賽輪。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
朱志鑫盯著那張燙金邀請函,喉嚨發(fā)緊。十年前,他為了家族責任放棄了音樂之路;而現(xiàn)在,命運似乎給了他第二次機會。但這次阻擋他的不是父母,而是一紙婚約和一個...正在慢慢走進他心里的Alpha。
"我需要...考慮一下。"他艱難地說。
陳教授似乎早有所料:"因為劉氏集團?"見朱志鑫驚訝的表情,他補充道:"我做了一點調(diào)查。商業(yè)聯(lián)姻,對嗎?"
朱志鑫默認了。
"志鑫,十年前你放棄維也納是為了家族?,F(xiàn)在你已經(jīng)履行了聯(lián)姻義務,難道連最后一點追求夢想的自由也要放棄嗎?"陳教授的聲音變得嚴肅,"音樂不是愛好,是你的天賦,是你靈魂的一部分。"
談話持續(xù)到下午三點。離開咖啡館時,朱志鑫的公文包里多了一份邀請函和參賽細則,心里則裝滿了矛盾與掙扎。
傍晚六點,朱志鑫站在衣帽間里,猶豫著該穿什么迎接劉榮的"視察"。最終他選了一套保守的深藍色西裝,搭配白色襯衫——得體而不張揚,符合傳統(tǒng)Omega的形象。
劉耀文靠在門框上看著他整理領(lǐng)帶:"不用太緊張。"
"我沒緊張。"朱志鑫調(diào)整著袖扣,"只是...想給你父親留個好印象。"
劉耀文走近,突然伸手幫他整理領(lǐng)帶。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朱志鑫聞到了劉耀文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混合著一絲薄荷須后水的清涼。
"這樣更好。"劉耀文的聲音低沉,手指不經(jīng)意擦過朱志鑫的頸側(cè),引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門鈴響了,兩人同時后退一步。劉耀文的表情重新變得冷峻:"記住,無論他說什么,都不必往心里去。"
劉榮比朱志鑫想象的更高大,雖然年近六十,但挺拔的身姿和犀利的眼神讓他充滿壓迫感。他的信息素是濃郁的橡木苔,強勢而古板,一進門就讓整個空間的氛圍變得凝重。
"父親。"劉耀文點頭致意。
劉榮的目光直接越過兒子,落在朱志鑫身上:"這就是朱家的Omega?比照片上瘦弱。"
朱志鑫保持微笑,伸出手:"劉叔叔好,我是朱志鑫。"
劉榮敷衍地握了握他的手,隨即環(huán)顧公寓:"裝修風格太冷硬,缺乏Omega應有的柔和。"他轉(zhuǎn)向劉耀文,"婚禮后三個月的社交活動報告我看了,曝光度不夠。董事會都在質(zhì)疑這段婚姻的真實性。"
朱志鑫驚訝地看了劉耀文一眼,沒想到他們的社交活動還被做成報告審查。
晚餐由劉耀文特意從米其林餐廳請來的廚師準備,但緊張的氣氛讓再美味的食物也味同嚼蠟。劉榮不斷詢問公司事務和婚姻細節(jié),每個問題都像是一場小型審訊。
"朱志鑫,"劉榮突然轉(zhuǎn)向一直安靜用餐的Omega,"聽說你放棄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offer?明智的選擇。藝術(shù)家在社會上沒有地位,特別是Omega藝術(shù)家,不過是Alpha的裝飾品。"
朱志鑫的叉子在盤子上劃出輕微的聲響。他感到劉耀文在桌下輕輕碰了碰他的膝蓋,是無聲的提醒。
"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朱志鑫平靜地回答,"我很滿意現(xiàn)在的生活。"
劉榮冷笑一聲:"是嗎?那為什么我的人報告說你最近聯(lián)系了音樂界的人,還收到了什么比賽邀請?"
餐廳里的空氣瞬間凝固。朱志鑫的手指攥緊了餐巾,目光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劉耀文。Alpha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隨即變?yōu)楸涞呐狻?/p>
"你調(diào)查他?"劉耀文的聲音危險地低沉。
"保護家族利益是我的責任。"劉榮啜飲一口紅酒,"別忘了十年前那場鬧劇。我不會讓另一個沉迷藝術(shù)的Omega毀了我的家族。"
劉耀文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夠了。"
朱志鑫從未見過劉耀文如此失控的樣子。Alpha的信息素狂暴地擴散開來,雪松氣息變得尖銳如刀。更奇怪的是,朱志鑫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情緒——不是單純的憤怒,而是某種深切的、近乎痛苦的防御。
"我去書房冷靜一下。"劉耀文咬牙道,大步離開餐廳。
劉榮似乎對兒子的反應很滿意,轉(zhuǎn)向朱志鑫:"看來他沒告訴你關(guān)于他母親的事。"
朱志鑫保持沉默,心跳如鼓。
"我妻子,所謂的'鋼琴天才',為了巡演拒絕治療,最終死在異國他鄉(xiāng)。"劉榮的眼中閃爍著冷酷的光,"藝術(shù)是吞噬人心的惡魔。劉家不需要第二個被藝術(shù)迷惑的Omega。"
朱志鑫終于明白了劉耀文對音樂矛盾態(tài)度的根源。那不是厭惡,而是創(chuàng)傷。
"恕我直言,劉叔叔,"朱志鑫放下餐巾,聲音輕柔卻堅定,"您無權(quán)決定什么能讓人幸福。即使是出于愛,控制也不是正確的表達方式。"
劉榮瞇起眼睛:"年輕人,別以為一場商業(yè)聯(lián)姻就讓你有資格教訓我。這段婚姻隨時可以終止。"
"那您得先說服您兒子。"朱志鑫站起身,"現(xiàn)在請原諒,我去看看我的Alpha。"
他在書房找到了劉耀文。Alpha站在窗前,背影緊繃如弓。朱志鑫輕輕關(guān)上門,沒有立即靠近。
"抱歉讓你看到這一幕。"劉耀文的聲音沙啞。
朱志鑫走到他身邊,兩人并肩望著窗外的城市燈火:"不需要道歉。"
"他說的比賽...是陳教授提的那個嗎?"
朱志鑫深吸一口氣:"嗯。萊比錫國際音樂節(jié)想邀請我參加作曲家論壇和新作首演。"
劉耀文轉(zhuǎn)身面對他,表情復雜:"你打算去嗎?"
"我..."朱志鑫看著Alpha深邃的眼睛,突然不知如何回答。他既不想放棄十年難遇的機會,也不想離開這個為他打造音樂室的男人。
劉耀文抬手,指尖輕輕拂過朱志鑫的臉頰,卻在即將觸碰時停下:"做你想做的。我不會像我父親那樣..."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朱志鑫突然抓住了那只退縮的手,將它貼在自己臉上:"我需要時間考慮。"
兩人靜靜站在窗前,手指交纏,心跳聲在安靜的房間里清晰可聞。窗外,城市的燈光如同星辰灑落,而窗內(nèi),兩顆原本遙遠的心正以微妙的節(jié)奏逐漸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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