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海緊緊抓住玉昭這一瞬的清明時間,毫不猶豫地抬起自己尚未愈合的食指——那是上次朔月血飼留下的傷口,此刻被他狠狠咬破!
濃郁的、帶著蒯氏特有氣息的溫?zé)狨r血,瞬間涌出。
他將染血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獻(xiàn)祭的決絕,遞到玉昭蒼白的唇邊。
藏海“喝下去! 快!”
玉昭渙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在那點刺目的殷紅上,一種源自本能的、壓倒一切的渴望瞬間攫住了她,可她卻死死壓制著。
玉昭“不!”
玉昭“你走開,我不要!”
本能還是戰(zhàn)勝了理智,玉昭如同瀕死的野獸撲向甘泉,猛地低頭,含住了那流血的指尖。
冰冷刺骨的唇舌包裹住滾燙的傷口,貪婪而用力地吮吸著。
這一次,藏海感受到的不再是單純的汲取,而是一種近乎掠奪的瘋狂。
藏海“唔—”
劇烈的痛楚從指尖傳來,失血的眩暈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強烈地沖擊著藏海。
但他咬緊牙關(guān),一動不動,甚至用另一只手臂更加用力地環(huán)抱住玉昭冰冷顫抖的身體,將她緊緊箍在自己懷里,用自己的體溫去對抗她刺骨的寒冷。
他能感覺到,隨著溫?zé)岬难毫魅胨捏w內(nèi),她皮膚的灰白色澤似乎停止了蔓延,那瘋狂涌動的黑色絲線也稍稍平復(fù)了一些,如同被暫時安撫的毒蛇。
她身體的顫抖逐漸減弱,瘋狂掙扎的力量也慢慢卸去,軟軟地靠在他懷中,只剩下沉重而急促的喘息。
良久,吮吸的力道終于放緩,變得綿長而虛弱。
玉昭緩緩松開他的手指,唇邊沾滿了屬于他的鮮血,襯得她臉色愈發(fā)慘白如紙。
她抬起頭,金瞳中的黑暗暫時被壓制了下去,但光芒卻異常黯淡,如同蒙塵的黃金,瞳孔邊緣的黑色裂紋似乎更深了一些。
她看著藏海,眼神復(fù)雜到了極點,極深的自我厭棄幾乎要將她淹沒……
玉昭“…污穢…”
她看著藏海指腹上那個更深、更猙獰的傷口,聲音嘶啞微弱。
玉昭“我吸食的恨..是污穢的...它們在啃噬我..…也在..污染你的血…”
玉昭“我好臟……”
藏海低頭看著她脆弱不堪的樣子,看著她發(fā)間刺眼的灰白和玉屑,看著她眼中那沉重的自我厭棄,心臟像是被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反復(fù)穿刺。
藏海“阿昭,不是的?!?/p>
藏海“臟的不是你”
藏海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藏海“臟的是那些加害者,是那些扭曲的恨。你只是在替我承擔(dān)這份污濁。”
他頓了頓,聲音里壓抑著洶涌的情緒,
藏海“若是沒有你,這世上便無人記得稚奴了,也早就沒有藏海了……”
藏海“你不是工具,不是怪物。你是我的...玉昭,唯一的玉昭?!?/p>
玉昭的身體在他懷中猛地一震。
她看著藏海近在歡尺的、寫滿了心疼與決絕的眼眸,感受著他額頭傳來的、屬于活人的溫?zé)帷?/p>
那冰冷的、被污穢恨意包裹的靈體深處,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這滾燙的溫度,輕輕地、小心翼翼地…融化了一角。
玉昭“呆子……”
玉昭“你這樣說的話,本玉靈不長長久久的陪著你,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閉上眼,長長的睫羽沾上了細(xì)微的冰晶,不知是淚還是寒霜。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將冰冷的臉頰,更深地理進(jìn)了藏海溫?zé)岬念i窩,像一個在暴風(fēng)雪中終于找到庇護(hù)所的旅人,貪婪地汲取著那一點點微弱的暖意。
藏海緊緊抱著她冰冷顫抖的身體,感受著頸間那刺骨的涼意和微弱的呼吸。
他望著窗外京城沉沉的夜色,眼中復(fù)仇的火焰依舊燃燒,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沉重,更加復(fù)雜。
他知道,前路不僅是復(fù)仇的荊棘,更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救贖——他絕不能失去她,他必須找到一條路,一條既能復(fù)仇,又能讓她擺脫這污穢吞噬、活下去的路。
昏暗的燈光下,兩人相擁的影子在墻壁上拉得很長,如同兩個在無間地獄邊緣互相依偎、掙扎前行的孤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