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陰影余燼
濱海監(jiān)獄的探監(jiān)室里,日光燈管發(fā)出細微的電流聲。汪亦航隔著防彈玻璃坐下時,正對上陳茂纏著紗布的臉。曾經(jīng)那個眼神明亮的少年,如今眼底只?;覡a般的死寂。
“你知道嗎?”汪亦航轉(zhuǎn)動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那是他們?nèi)烁咧袝r在夜市買的兄弟信物,“那天在冷庫,我摸到鼠哥尸體時,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冬天。他偷了家里的貂皮大衣,帶我們?nèi)ソ叿艧熁ā!?/p>
陳茂喉結(jié)動了動,繃帶縫隙里滲出暗紅血痕。那場煙花照亮過三個少年的臉,也照亮過鼠哥眼底瘋狂的貪欲。當走私的主意從鼠哥嘴里說出時,汪亦航以為只是年少輕狂的玩笑,直到他在倉庫里看到成箱的違禁品。
“我本想報警?!蓖粢嗪娇嘈?,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但鼠哥說有我的指紋,說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彼肫痍惷l(fā)現(xiàn)真相后通紅的眼睛,那個總愛扮酷的男孩舉著鐵棍要去拼命,卻被鼠哥的人堵在巷子里。
暴雨傾盆的夜晚,陳茂墜江的水花聲至今仍在汪亦航耳邊回蕩。他以為自己是為兄弟報仇,直到親手將匕首刺進鼠哥心臟的那一刻,才明白不過是想掩埋自己的罪孽。而重生歸來的陳茂,帶著滿身傷疤與恨意,成了懸在他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
“其實那天你沖進公寓時,我本可以殺了你?!蓖粢嗪酵蝗粶惤A?,呼吸在上面凝成白霧,“但我看見你腰間別著的,還是那把我們一起打磨的彈簧刀。”陳茂猛地抬頭,繃帶滑落一角,露出猙獰的疤痕,那形狀竟與當年鼠哥用爪子劃傷他的痕跡重疊。
探監(jiān)時間結(jié)束的鈴聲響起,兩人同時起身。汪亦航轉(zhuǎn)身前,對著玻璃輕聲說:“貓哥,下輩子...別做老鼠了?!?/p>
走廊盡頭,林正國合上筆記本。他從汪亦航公寓里找到的日記本,最后一頁畫著三只小動物:戴著王冠的老鼠,利爪染血的貓,還有夾在中間折斷翅膀的鴿子。窗外又下起了雨,梅雨季的濱海市依舊潮濕黏膩,而某些陰影里的故事,永遠不會隨著雨水沖刷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