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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做自己,錯了我也抱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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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九月一日,太陽毒辣辣地掛在天上,空氣又悶又熱,帶著夏天最后的燥勁兒,市一中新刷的淺黃色教學樓被曬得晃眼,門口烏泱泱擠滿了報到的新生和家長,人聲鼎沸,吵得人腦仁疼。
楊博文背著個新的黑色雙肩包,被人流推著往前走,他個子不矮,但在這亂哄哄的人群中只能隨波逐流。
周圍全是陌生的臉,他皺了皺眉,只想快點找到高一(3)班的牌子,躲開這片讓人心煩的喧鬧。
好不容易擠到教學樓前貼分班紅榜的地方,更是水泄不通,擠得他快喘不上氣,他踮起腳尖,瞇著眼在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
楊博文高一(3)班…
手指順著班級欄往下滑。
“哎喲!”旁邊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驚呼。
楊博文下意識側頭,一個穿著淺綠色連衣裙的女生正揉著肩膀,眉頭皺著,顯然是被誰撞得不輕。她皮膚很白,扎著高高的丸子頭,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眼睛又大又亮,此刻正帶著點不滿看向旁邊一個正使勁往前擠的男生背影。
宋椰喂!看著點路啊!
女生忍不住沖著那背影喊了一句,聲音清脆,帶著點嬌氣,那男生頭也沒回,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陳奕恒算了宋椰,開學第一天,人多難免的。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點安撫,說話的是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個子挺高,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手里還拿著兩瓶剛從旁邊小賣部買來的礦泉水。
他叫陳奕恒,和宋椰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
宋椰撇撇嘴,還是有點不高興地揉了揉肩膀。
宋椰煩死了,這人擠人的,什么時候才能找到教室???
宋椰陳奕恒,你看到我們班名單沒?
陳奕恒正找呢,別急。
陳奕恒推了推眼鏡,目光專注地掃視著紅榜。
就在這時,楊博文的肩膀被人從另一側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他側過頭。
撞他的是個男生,個子和他差不多,但骨架更結實些,穿著件印著夸張籃球圖案的黑色T恤,頭發(fā)有點亂,幾縷翹著。
他顯然也是被人推搡過來的,臉上帶著點不耐煩,撞到人后,隨意地抬了下下巴,懶洋洋地說道。
張桂源嘖,不好意思啊。
聲音沒什么歉意,但也不算無禮。
楊博文沒說話,只是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這男生也沒在意,目光重新投向紅榜,嘴里嘀咕著。
張桂源靠,三班…溫椰眠那死丫頭到底分哪個班了…
楊博文的目光重新回到紅榜上,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松了口氣,轉身想擠出人群。
宋椰找到了,高一(3)班!陳奕恒,我們都在三班!
宋椰興奮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她指著紅榜上的名字,剛才的不快一掃而空,臉上重新掛起明快的笑容,拽著陳奕恒的胳膊。
宋椰走走走!快進去!熱死啦~
陳奕恒被她拽得一個趔趄,無奈地笑笑,把手里的水遞給她一瓶。
陳奕恒慢點,別又撞到人。
他溫和地朝楊博文這邊看了一眼,算是打過招呼,就被宋椰風風火火地拉著擠向教學樓入口。
楊博文也終于脫離人潮中心,走進相對陰涼的教學樓走廊,高一(3)班的牌子掛在一扇敞開的教室門上方。
教室里已經坐了不少人,桌椅擺放得歪歪扭扭,他找了個靠后靠窗的座位坐下,把書包塞進桌肚,這才感覺緊繃的神經稍微松了點。
窗外是操場一角,幾棵高大的梧桐樹,枝葉在陽光下綠得發(fā)亮。
沒過多久,門口傳來一陣小小的騷動,剛才在紅榜下撞到他的那個黑T恤男生,正一邊往里走,一邊不耐煩地扭頭朝后面喊。
張桂源溫椰眠!你特么屬蝸牛的?快點行不行!開學第一天就想遲到啊?
他身后跟著一個女生,個子比他矮了許多,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袖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扎著清爽的馬尾辮,她懷里抱著幾本嶄新的課本,臉頰因為小跑和擁擠泛著淡淡的紅暈,額角沁出細小的汗珠。
她顯然是被男生催得有點急,微微喘著氣,聞言立刻瞪圓了眼睛,毫不客氣地回道。
溫椰眠張桂源!催命鬼投胎啊你!門口那么多人我能飛進來嗎?你行你飛一個我看看!
聲音清脆響亮,帶著十足的火氣。
張桂源嗤笑一聲,回身一把從她懷里抽走最上面那本厚厚的數學。
張桂源你啰嗦了。
張桂源拿來吧你!
動作又快又準,他目光在教室里掃了一圈,徑直朝楊博文這排后面僅剩的兩個空位走去,一邊走一邊把溫椰眠那本數學書隨手塞進自己桌肚里。
溫椰眠跟在他后面,氣鼓鼓地小聲罵了句“土匪”,但也只是認命地走到他旁邊的座位坐下。
她開始整理桌上被張桂源動作帶歪的課本,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張桂源坐下后,兩條長腿就大大咧咧地伸到了過道上,占了不小地方。
溫椰眠喂,張桂源。
溫椰眠用手肘用力捅了他胳膊一下。
溫椰眠把你那兩條大長腿收收,擋著路了!
張桂源正翻著一本嶄新的物理書,頭也不抬,懶洋洋地回。
張桂源路不是還寬著么,就你事兒多。
話雖這么說,腿還是象征性地往里收了收,但沒過兩秒,又像沒骨頭似的慢慢滑了出去,溫椰眠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懶得再理他,低頭用力拉開自己的文具袋拉鏈,發(fā)出嘩啦一聲響。
宋椰哎呀,總算到了!累死我了!
是宋椰的聲音,她和陳奕恒一起走了進來,宋椰一眼就看到了張桂源那兩條霸道的腿,眉頭一挑,拉著陳奕恒靈活地從旁邊繞了過去,嘴上還不饒人。
宋椰這位同學,公共場所,注意素質啊!
張桂源抬眼瞥了她一下,沒搭腔,又把目光挪回物理書上,腿倒是又往里收了收。
宋椰也不在意,拉著陳奕恒在楊博文前面一排靠過道的兩個空位坐下,她一邊放下書包一邊對陳奕恒抱怨。
宋椰你看,我就說早點來嘛,好位置都沒了。
陳奕恒只是溫和地笑笑,把手里另一瓶沒開封的水放到她桌上,然后拿出紙巾擦了擦自己的桌面和椅子。
教室里的喧鬧在班主任老李踏進門的瞬間陡然降低。
老李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頂著個標志性的“地中?!卑l(fā)型,表情嚴肅,手里拿著一疊花名冊。
他走到講臺前,目光如探照燈般掃視了一圈,教室里徹底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李建國?!彼穆曇艉榱?。
“未來三年,由我?guī)ьI大家度過高中生涯。高中不是義務教育,是選拔,你們要做的,就是收起玩心,全力以赴…”
楊博文聽著班主任的訓導,心里沒什么波瀾,只是覺得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桌面上,有點晃眼,他微微側了下身,目光不經意地再次掃過靠窗的那一排座位。
午后的陽光正濃烈,斜斜地灑進教室,靠窗第三排的位置,一個女生獨自坐著。
她微微低著頭,看著攤開在桌面上的書,側臉被陽光勾勒出一道清晰而柔和的輪廓,幾縷柔軟的黑發(fā)被窗口吹進來的微風拂起,輕輕貼在她白皙的頸側。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悶悶的,帶著一種陌生的,奇異的微麻感,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女生忽然抬起頭,對上了楊博文的目光,她用口型詢問道。
初楹同學?有什么事嗎?
“楊博文!”
老李陡然拔高聲音,楊博文身體一僵,瞬間回神,慌忙抬起頭,才發(fā)現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講臺上,老李正皺著眉,目光銳利地盯著他。
“開學第一天就心不在焉?我剛才說的話,你重復一遍!”老李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滿。
楊博文的臉頰倏地燒了起來,一直紅到耳根,他猛地站起身,腦子里一片空白,剛才老李說了什么?他完全沒聽進去。
溫椰眠報告老師。
一個清亮又帶著點無奈的女聲從后面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溫椰眠您剛才說的是下午三點在操場集合,進行新生入學教育。
是溫椰眠的聲音,楊博文感激地循聲看去,溫椰眠依舊坐得端正,目光坦然地看著講臺上的老李。
老李的目光在溫椰眠臉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楊博文身上,嚴厲的神色稍緩,但還是哼了一聲:“坐下!認真聽講!下次再走神,外面站著去!”
楊博文如蒙大赦,趕緊坐下,心臟還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老李的訓話終于結束,開始宣布臨時班委和下午的任務,當念到“生活委員:初楹”時。
那個靠窗的女生才終于有了動作,她輕輕應了一聲。
初楹到。
聲音不大,像羽毛輕輕拂過水面,帶著一種天生的溫軟。
“下午三點,操場集合,不得遲到!”老李最后強調。
“負責今天教室值日的同學留下打掃衛(wèi)生!其他人解散!”
教室里瞬間炸開了鍋,桌椅挪動的聲音,說話聲,收拾書包的聲音混成一片,人群像退潮般涌向門口,宋椰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對陳奕恒說。
宋椰快走快走,熱死了,找個陰涼地方待著去!
陳奕恒點點頭,幫她拿起桌上的水,張桂源已經拎起書包,長腿一邁就往外走,溫椰眠在后面喊。
溫椰眠喂!張桂源!我的數學書!
張桂源頭也沒回地擺擺手。
張桂源桌兜里,自己拿。
溫椰眠氣得跺了下腳,趕緊彎腰去自己桌兜里翻找。
楊博文松了口氣,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卻聽到老李的聲音再次響起:“楊博文!”
他心里咯噔一下,抬起頭。
老李皺著眉,手指點了點他,又點了點靠窗的方向:“你,還有初楹!你們兩個,今天負責把教室打掃干凈!桌椅擺整齊!黑板擦干凈!地面拖一遍!搞仔細點!我待會兒來檢查!”
楊博文愣住了,下意識地看向初楹的方向,初楹顯然也聽到了,她站起身,臉上帶著一絲茫然和局促,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校服襯衫的衣角,也正朝他這邊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地交匯了一瞬。
初楹啊…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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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婚讀懂人生唉終于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