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阮在靈界待了兩周,每天不是忙著訓(xùn)練契約者,就是和絮、祁朝二人對打契合神力,再偶爾也會和周平膩歪。
兩周過去了,黎阮終于想到了那只小狐貍,連忙問道,“啊棠呢?怎么這么長時間我都沒有看到她?”
絮和祁朝對視一眼,不知該怎么回答。
“自三年前您突然失蹤后,啊棠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陷入了沉睡,然后也…失蹤了?!?/p>
“沉睡?失蹤?!”黎阮又重復(fù)了一遍,似乎有點不可置信。
“啊棠沉睡之前去過什么地方或者見過什么人嗎?”
祁朝想了一會,率先說道,“小狐貍?cè)チ恕瓕m殿。”
“宮殿”二字像冰錐扎進(jìn)黎阮心口。
她猛地轉(zhuǎn)身,裙擺掃過地面的花瓣,帶起一陣急促的風(fēng)——那座沉在靈界腹地的宮殿,是她封存了數(shù)百年的禁地,連絮和祁朝都忘記了宮殿的模樣。
黎阮的手在顫抖,可她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還是走向遠(yuǎn)方。
她的指尖光芒閃爍,不遠(yuǎn)處,法陣從天而降,落在地上之后,一座宮殿突然顯現(xiàn)。
宮殿的朱門早已覆滿冰霜,推開時發(fā)出“吱呀”的哀鳴,像沉睡的巨獸被驚醒。
絮和祁朝并沒有跟上來。
殿內(nèi)沒有燈,只有穹頂鑲嵌的夜明珠散發(fā)著幽藍(lán)的光,照亮滿墻剝落的壁畫——畫中女子們或玩弄草藥、執(zhí)劍、或撫琴,眉眼間都帶著與黎阮相似的驕傲。
黎阮的腳步在通往底層的石階前頓住。
石階覆著數(shù)百年不化的寒冰,每一級都刻著細(xì)碎的符文,那是她親手布下的封印,用來鎖住最深處的秘密。
她抬手按在冰階上,掌心的溫度融化了薄薄一層冰,符文亮起時,竟映出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顫抖。
底層比想象中更冷,寒氣順著靴底往上爬,幾乎要凍僵血脈。
五具冰棺并排而立,棺身的冰面光滑如鏡,映出里面女子沉睡的容顏——長姐黎薇的手里還攥著醫(yī)書,二姐黎月的指尖凝著未散的月華,三姐黎星的眉峰蹙著,像是還在演算星軌,四姐黎云的袖擺飄著淡淡的云紋,五姐黎棠……五姐的唇邊還噙著笑,鬢角別著朵風(fēng)干的海棠,與那日為貍棠起名時看到的海棠花,一模一樣。
黎阮站在冰棺前,數(shù)百年未曾掉過的淚,突然砸在冰面上,濺起細(xì)小的冰花。
“姐姐們,”她的聲音在空蕩的底層回蕩,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哽咽,“我來看你們了…”
冰棺里的女子們依舊沉睡,仿佛聽不見她的話。
只有五姐黎棠的冰棺上,那朵海棠干花忽然微微顫動,落下一片細(xì)碎的花瓣,恰好落在黎阮手背上,涼得像雪。
“姐姐?”
周平的聲音從石階上方傳來,帶著少年特有的清澈。
他捧著件披風(fēng),站在底層入口處,看著冰棺前那個單薄的身影,突然不敢再往前走——他從未見過黎阮這副模樣,驕傲碎了一地,只剩下化不開的悲傷。
黎阮回頭的剎那,目光撞進(jìn)周平那雙清澈的眼。少年捧著披風(fēng)站在石階盡頭,夜明珠的幽光落在他發(fā)梢,像落了層細(xì)碎的星子——那模樣,像極了多年前五姐黎棠偷偷塞給她海棠花時,眼里映著的光。
積壓了數(shù)百年的情緒轟然決堤。淚水爭先恐后地涌出眼眶,順著臉頰滾落,砸在冰棺上,濺起細(xì)碎的冰花。她想開口說些什么,喉嚨卻像被寒冰堵住,只能發(fā)出破碎的嗚咽。
“姐姐?”周平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慌忙跑過來,披風(fēng)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
除了醉酒,他從沒見過黎阮哭,更沒見過這樣失態(tài)的她——平日里哪怕受了重傷,她也只會笑著說“無妨”,此刻卻像個迷路的孩子,眼淚淌得停不下來。
黎阮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冰棺里五姐的笑靨在淚幕中晃動,與記憶里那個總愛揉她頭發(fā)的身影重疊,又與貍棠蹦跳著喊“姐姐”的模樣交織在一起。
“阿平,她們是我的姐姐。”黎阮望著冰棺,聲音輕了些,“五姐也叫黎棠,和那只小狐貍一樣,都喜歡海棠花。”
“阿平,想不想知道我和鐘離澈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