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紙鶴振翅的瞬間,林建國聽見鋼筆落地的脆響。那聲音像玻璃碎裂,又像股票交易大廳的收盤鈴。紙鶴翅膀劃過空氣,帶起金屬顫音,蘇雅眉心突然滲出一滴藍黑色墨水。林建國彎腰撿鋼筆時,指甲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蘇雅下意識捂住眉心,指縫間漏出的墨水順著鼻梁滑到嘴角,嘗起來像鐵銹混著廉價墨汁。監(jiān)考老師踩著千紙鶴經過,鞋底碾過的地方突然浮現(xiàn)出"清華大學"四個褪色鉛字。林建國用染血的準考證擦了擦鋼筆尖,在答題卡背面畫了條筆直的分數線。
"看看你親手簽字的實驗記錄!"蘇雅癲狂地笑起來,衣襟被辦公室坍縮的氣流掀起。墨水在她臉上形成雙螺旋結構,投影在剝落的墻皮上,變成密密麻麻的基因圖譜。
林建國手背的血管凸起成商業(yè)藍圖的等高線,他一把抓住飛過的千紙鶴。紙鶴尖喙突然伸長,啄破他虎口的皮膚,血珠懸浮在空中,組成1983年的日期。
"那三個孩子...是試管編號?!"他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千紙鶴在他掌心掙扎,翅膀扇動時抖落紙屑,每片都印著張氏實驗室的鋼印。林建國攥緊千紙鶴的脖子,紙屑簌簌落在他沾血的準考證上。蘇雅突然撲過來搶那只紙鶴,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三道血痕。"你永遠別想知道實驗數據!"她嘶吼時嘴角噴出墨點,濺在監(jiān)考老師的眼鏡片上。林建國抬腳踹翻課桌,木桌腿砸在地上發(fā)出悶響,驚飛了窗外一群麻雀。他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鎖骨下方那個條形碼似的疤痕——那是上輩子做親子鑒定時留下的。千紙鶴的翅膀突然停止扇動,紙面上浮現(xiàn)出三個紅色編號:A-107、B-209、C-413。
蘇雅撲過來時,鎖骨下的編號開始蠕動。她的指尖已經透明化,穿過林建國手臂時帶出細小的數據流。"你女兒從來就不存在!"她撕開衣領,露出胸口的契約烙印,數字正在融化成綠色液體。
廣播體操的音樂突然扭曲,夾雜著女兒遙遠的哭聲:"爸爸別簽那個同意書..."林建國瞳孔驟縮,鼎身投影里閃過女兒六歲生日的照片——她在哭,眼淚是熒光的。
鋼筆突然從地上彈起,沾血的筆尖刺穿懸浮的基因圖譜。辦公室的吊燈炸裂,玻璃渣在空中組成試管架的形狀。林建國看見投影里年輕的蘇雅,正把培養(yǎng)液注入貼著"A-1983"標簽的胚胎。
"張教授在哪?!"他揪住蘇雅領口,發(fā)現(xiàn)她的婚戒正在吸收鼎底的銅銹。戒指表面浮現(xiàn)出股票K線圖,漲跌曲線和他們前世離婚日期重合。
蘇雅突然僵住。千紙鶴掙脫林建國的手,撞進她鎖骨下的契約烙印。墨水噴涌而出,在空中組成"基因置換同意書"的標題。林建國看清了小字條款:"甲方自愿提供生殖細胞用于胚胎序列重組..."
銅銹味突然濃得像止血鉗上的血。林建國把千紙鶴塞進蘇雅領口時,碰到她冰涼的皮膚。她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時,那些契約條款像活物般扭曲。"你這么激動..."他聲音嘶啞,"是因為實驗失敗了嗎?"
校長辦公室的地面突然塌陷。兩人墜落時,蘇雅的白大褂被氣流撕成碎片,布條上的藍黑色墨水組成"胚胎回收計劃"字樣。林建國抓住她的手腕,發(fā)現(xiàn)她的脈搏正以股票閃爍的頻率跳動。
青銅鼎內部的星空紋路撲面而來。失重感中,林建國看見鼎壁上三個孩子跪著的投影——是他們前世公司的年會現(xiàn)場。女兒抬頭時,眼眶里流出的綠色培養(yǎng)液,正和蘇雅胸口滲出的液體一模一樣。
千紙鶴的翅膀突然裂開,露出里面泛黃的實驗報告紙。林建國看清了標題上"基因重組胚胎培育日志"幾個字,右下角赫然是他前世的簽名筆跡。紙頁翻動間,1983年的消毒水氣味混著2023年的銅銹味灌進鼻腔。
"你拿孩子當實驗品?!"林建國虎口的血珠突然爆開,在空氣中凝成三組染色體圖譜。蘇雅的白大褂衣角正在碳化,碎屑飄到鼎壁上粘成試管架的輪廓。
廣播里的股票行情突然變成嬰兒啼哭。林建國太陽穴突突跳動,看見鼎底滲出的綠色液體里浮著女兒的小皮鞋。鞋尖沾著的熒光液體,和投影里張教授滴入試管的培養(yǎng)液一模一樣。
蘇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透明化的指尖刺入血管:"看清楚條款第七項!"契約文字在她胸口扭動,拼出"記憶重置"四個字。林建國感到有冰冷的數據流順著手臂往上爬,耳邊響起女兒六歲時的話:"爸爸我的蠟筆怎么變成綠色了?"
鋼筆突然從基因圖譜里穿透出來,筆尖掛著張泛光的照片。林建國看到照片里自己抱著嬰兒,而蘇雅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注射器。嬰兒的瞳孔是詭異的熒綠色,和現(xiàn)在鼎壁上跪著的三個孩子完全相同。
"你們在復制她?!"林建國扯住蘇雅開始融化的衣領?;榻湮盏你~銹已經蔓延到她頸部,形成條形碼狀的紋路。千紙鶴殘骸突然發(fā)出刺耳的鳴叫,像是證券交易所的警報。
地面徹底消失的瞬間,林建國看見鼎內星空裂開一道縫隙。1983年的實驗室場景清晰浮現(xiàn):年輕的蘇雅正把綠色液體注入貼著"A-1983"標簽的胚胎培養(yǎng)皿,而張教授手里的報表上,三個試管編號對應的正是他們孩子的生日。
蘇雅的尖叫聲突然卡在喉嚨。她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流動的數據流。林建國抓住最后一片未碳化的實驗報告,上面女兒的名字被打了紅叉,旁邊手寫著"第7次重組失敗品"。
銅鼎深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林建國低頭,看見自己掌心滲出的血正變成綠色,和女兒當年打翻的蠟筆顏色一模一樣。
一一一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