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神凰一族的末裔,受神主恩賜,可以死而復(fù)生,擁有無限的壽命。
可憐我年少無知,認(rèn)為這無限壽命是神主賜予我的一件無上寶物,并為此自豪,向族人炫耀著我的與眾不同。
但是我錯了。這賜福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我自上古蠻荒時期誕生,歷經(jīng)千萬年,經(jīng)歷了滄海桑田的變遷,目睹了未被神主瞥視的族人們或因天災(zāi),或因人禍,或因壽命而一個個離我而去,可我卻依舊保持著25歲時的容貌。時間的車輪依舊在向前行駛,我像被它拋棄了那般,停滯不前。
直至唐朝時,我愛上了一名女子。
起初,當(dāng)她正值青春年華、貌美如花之際,我并未察覺到時間在普通人身上的流逝速度究竟有多快。然而,隨著歲月的悄然流逝,幾十年轉(zhuǎn)瞬即逝,她逐漸步入老年,容顏也漸漸老去,最終變成了一名老嫗,可我卻依舊年輕。
我恨,恨自己為何不能與自己的妻生同衾,死同穴。
為什么神主偏偏選中了我?為什么要剝奪我“死”的權(quán)利?這樣活著,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區(qū)別?
在她臨終之際,她握著我的手,安慰我:“無眠,不要傷心。長生,并不是你的錯。”我聽著她的話,幾乎哭成了一個淚人。
我抱著她,將她的手按在我的臉上,看著她在我懷中靜靜閉上眼睛。
她貴為一郡之主,我自然要以郡主的規(guī)格來安葬她。
我請人尋了塊風(fēng)水寶地,修了間極大的墓室,命人用楠木造了口棺材,將她安置在其中,并把她生前喜歡的首飾和字畫放在她身旁,連同我們互相為對方畫的畫像一起。
我靠著她的棺槨坐下,回想著我們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自言自語:“你已身死,我亦無法茍活?!?/p>
我忘了我后來說了些什么,只記得我又哭了,明明原先沒這么能哭的。
我持佩劍——歸離入墓,這劍是我在戰(zhàn)國時期從一位老翁手中買下的,用它曾多次紫砂,直至流出的鮮血覆蓋墓室的地面,將其染紅,可依舊無果。
無論受了多么重的傷,我都會在第二天清晨的第一聲鳥鳴響起后蘇醒。只留下身上那些可怖的傷疤作為我“淺眠”時的證明,時刻警醒著我長生的事實。
無眠,無眠,我終于在痛苦中明白了自己名字的含義。
所謂無眠,不過是披著賜福外表的詛咒罷了。
違背自然規(guī)律的我,終究只是一個怪物。
這世間山野精怪眾多,他們拼命吸取他人精氣,求的,不過是須臾的光陰??晌也恍枰切?,我求的是長眠,真正意義上的長眠。
在她死后的第十年,我命人修建了第二間墓室,在其中放置棺槨,選擇同她一起沉睡沉睡。直至另一位與她神貌極其相似的女人帶著兩個男人闖入這里,將我從不知第幾次沉睡中喚醒。
或許,我可以利用她來找尋長眠的方法。無論用什么方法,我要讓她活著,在我死亡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