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位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叫孫曉雯，看起來怯生生的：“我叫孫曉雯，25歲。剛…剛做家政不久，在上一戶照顧老人半年，主要做做飯打掃…老人被子女接走了…”

“高強度清潔工作意味著長時間站立、彎腰、提舉重物。你如何證明自己的體能勝任？”萊斯特的問題像刀子，“假設主人在家宴請后，留下一個需要深度清潔的、面積超過80平米的開放式廚房兼餐廳區(qū)域，油膩污漬、食物殘渣遍布，要求你在兩小時內恢復至一塵不染狀態(tài)。你會如何規(guī)劃工作順序、分配體力、選擇清潔工具和藥劑？”

孫曉雯被這具體的場景嚇得臉色發(fā)白，聲音細若蚊吶：“我…我會盡力快點做…先掃地…再擦…” 邏輯混亂。

萊斯特：“‘盡力’不是標準。下一位。

第五位是個四十多歲、眼神有些飄忽的女人，叫劉紅：“我叫劉紅，48歲。做過很多家，經驗豐富！什么活都能干！上一家…嗯…那家太太脾氣不太好，總挑刺，我就自己走了?！?她試圖表現(xiàn)出自信。

萊斯特的目光銳利地捕捉到她眼神的閃躲：“‘經驗豐富’。請列舉你處理過的三種特殊材質物品的清潔保養(yǎng)方法：羊絨地毯、真皮沙發(fā)、古董紅木家具。具體到清潔頻率、工具選擇、保養(yǎng)劑品牌及使用禁忌?！?/p>

劉紅開始掰手指：“羊絨地毯…就用吸塵器吸唄…真皮沙發(fā)…抹布擦擦…紅木…紅木好像不能沾水？用…用干布擦？” 回答漏洞百出。

萊斯特面無表情：“認知存在明顯偏差和知識盲區(qū)。下一位。”

第六位，也是第一批的最后一位，是個三十五六歲、氣質相對沉靜的女人，叫周雅琴：“我叫周雅琴，36歲。在上一家獨棟別墅做了五年住家保姆，負責全屋清潔收納整理。因雇主全家長期出國，服務終止?！?她的回答簡潔清晰。

萊斯特：“五年。別墅日常清潔維護中，如何理解‘主動發(fā)現(xiàn)問題’？請舉例說明你在上一份工作中，通過觀察發(fā)現(xiàn)的、可能被忽略但影響居住品質的細節(jié)問題，以及你的處理方式?！?/p>

周雅琴略微沉吟，語速平穩(wěn)：“比如，我發(fā)現(xiàn)中央空調出風口附近墻面，在特定季節(jié)容易積聚一層極細的灰塵絨，常規(guī)撣塵不易清除，長期積累會影響美觀和空氣潔凈度。我定期使用帶超細纖維刷頭的吸塵器附件專門清理。再比如，注意到廚房水槽下方柜體內部，因管道溫差偶爾會有冷凝水汽，我放置了可更換的吸濕盒，并定期檢查柜內物品包裝密封性，防止受潮?！?/p>

萊斯特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多一秒，指尖在平板上快速記錄著。他沒有立刻宣布結果，只是冷聲道：“第一批面試結束。請在門外等候區(qū)靜候通知。趙先生，引導他們出去。”

趙建國連忙應聲，引導著表情各異的六人——有沮喪的王桂芬、茫然的李娜、稍顯放松的張強、幾乎要哭出來的孫曉雯、強裝鎮(zhèn)定的劉紅，以及神色平靜的周雅琴——離開了壓抑的會客室。

門關上，室內只剩下中央空調的微弱嗡鳴和萊斯特指尖劃過平板屏幕的輕微摩擦聲。他迅速調出下一批六人的預約信息和初步資料。

趙建國回來，大氣不敢出，只覺得后背都汗?jié)窳?。這哪是招保姆？這分明是在篩選特種兵！他偷偷看了一眼管家那張毫無波瀾的側臉，心中敬畏更甚。

萊斯特沒有理會趙建國的目光，他的視線投向會客室角落那個幾乎融入背景的單人沙發(fā)。時晚不知何時悄然坐在了那里，手里捧著一杯水，像個置身事外的觀眾，饒有興味地看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尤其是管家那如同精密儀器般冰冷高效的篩選過程。她的臉上依舊帶著疲憊，但眼底深處，那絲興味似乎更濃了一些。

管家銳利的目光掃過平板上下一個名字，聲音毫無起伏，如同設定好的程序：

“通知第二批應聘者，三分鐘后進場。”

冰冷的篩選機器，繼續(xù)高速運轉。而門外，下一批懷揣著希望和忐忑的普通人，正等待著踏入這座用財富和規(guī)則筑起的“巢穴”，接受那近乎嚴苛的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