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血腥味中恢復(fù)意識的。
后腦傳來鈍痛,鼻腔里充斥著艾草與檀香混雜的奇異香氣。睜開眼時(shí),鎏金蟠龍紋的帷帳在頭頂晃動,十二幅月華裙的褶皺掃過指尖——這不是我的身體。
"小姐可算醒了!"梳雙丫髻的丫鬟撲上來,淚水把胭脂暈成猙獰的紅痕,"方才在太廟前您突然昏厥,若非三姑娘提醒,老夫人都要以為......"
我撐起身子,繡著翟鳥的蹙金錦被滑落。腕間銀鈴輕響,記憶如潮水般涌入:大梁永寧十三年,鎮(zhèn)北侯嫡女裴昭寧,被選為巫女將在秋分祭天。而此刻坐在妝臺前的少女,分明是原主最后的記憶——十二歲的庶妹裴昭柔正往她唇上點(diǎn)朱砂。
"昭寧姐姐。"淺金鈴鐺在昭柔腕間晃動,她將鎏金匕首遞過來時(shí),袖口露出的守宮砂紅得刺目,"該畫額間花鈿了。"
銅鏡映出少女蒼白的臉。我按住她執(zhí)刀的手,冰涼的觸感讓昭柔睫毛微顫:"你何時(shí)改用左手了?"她話音未落,我已反手扣住她脈門。
脈象如滾珠走盤,分明是練過五禽戲的痕跡。原主自幼體弱,連繡花針都握不穩(wěn),怎會有這樣的氣脈?窗外忽起喧嘩,數(shù)十盞鮫人燈次第亮起,昭柔腕間銀鈴發(fā)出尖銳嗡鳴。
"來不及了。"我扯下頸間玉玨塞進(jìn)她掌心,袖中銀針已蓄勢待發(fā),"告訴父親,我要見徐記綢緞莊的掌柜。"
承明殿外飄著細(xì)雪,我望著丹墀下跪著的黑衣人,他脖頸處蜿蜒的青鱗在月光下泛著幽光。三日前東宮暴斃的掌事太監(jiān),此刻正化作半透明的游魂盤旋在他頭頂。
"裴巫女果然名不虛傳。"黑衣人喉間發(fā)出蛇嘶般的笑聲,"可惜九黎圣血既已斷絕......"
我打斷他,從袖中取出那枚貼身收藏的玉玨。當(dāng)它接觸到黑衣人額頭的瞬間,一道血色符文浮現(xiàn),隨后消散于無形。
"你不是第一個(gè)來找我的。"我冷聲道,"也不會是最后一個(gè)。告訴你的主子,九黎的血脈,從未斷絕。"
殿門緩緩開啟,徐記綢緞莊的掌柜捧著一個(gè)檀木匣子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在我與黑衣人之間游移,最終落在那枚玉玨上。
"小姐,您要的東西,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