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色的夕陽光線透過臟污的窗戶，在剝落的墻皮上投下蛛網(wǎng)般的裂紋。穆祉丞蹲在墻角，用碎玻璃在地面劃出一道道公式，血珠從指尖滲出，混入暗紅色的液體里。

"第三次循環(huán)了。"他頭也不抬地說，聲音像臺精密的計算器。

張澤禹一腳踢翻生銹的鐵椅，金屬撞擊聲在空曠的活動室里炸開。"左航那個雜種在哪？"他扯開領(lǐng)口，露出鎖骨下方歪歪扭扭的縫合疤痕，"我要把他塞進(jìn)焚化爐——就像他們對我哥做的那樣。"

墻皮突然簌簌剝落，暗紅色液體滲出得更快了。鄧佳鑫手里的羅盤瘋狂旋轉(zhuǎn)，指針?biāo)浪泪斣趶垬O身上。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碎玻璃反射的光斑里閃過記憶片段：白大褂、針管、按住他喉嚨的那只右手。

"你手腕上的針眼，"鄧佳鑫一步步逼近張極，"和當(dāng)年給我注射鎮(zhèn)靜劑時一模一樣。"

張極后退時撞上墻壁，右手下意識藏到背后。他的白襯衫領(lǐng)口沾著墻皮剝落的碎屑，喉結(jié)上下滾動："那時候我不得不..."

"閉嘴！"鄧佳鑫突然掐住他脖子，兩人踉蹌著撞進(jìn)血紅色的光斑里。張極的眼鏡滑到鼻尖，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鄧佳鑫的指甲陷進(jìn)他頸側(cè)皮膚，卻在看清這雙眼睛時突然僵住。某種比仇恨更復(fù)雜的情緒從記憶深處浮上來，讓他手指微微發(fā)抖。

陰影里傳來金屬摩擦聲。左航用手術(shù)刀尖挑著個紙偶晃出來，金線繡的編號在袖口若隱若現(xiàn)。"博士要聽的是懺悔。"刀尖劃過張極耳側(cè)，在鄧佳鑫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不是舊情人重逢的戲碼。"

張澤禹像頭蓄勢待發(fā)的豹子撲過去，扯住左航的袖口狠狠一撕。"金線編號A-17？"他瞳孔劇烈收縮，"和我哥死亡檔案上的實驗編號一樣！"

泛黃的墻皮突然大面積剝落，暗紅色液體匯聚成轎子的形狀。朱志鑫的道袍下閃過半張醫(yī)院平面圖，他點(diǎn)燃符紙扔向逐漸成形的紙轎："都退后！這東西會誘發(fā)記憶閃回——"

符火在觸及紙轎的瞬間熄滅。轎簾無風(fēng)自動，露出里面并排擺放的六只紙偶。鄧佳鑫松開張極，看見紙偶們手腕上都纏著同樣的金線編號。他的羅盤"咔"地裂成兩半，更多記憶碎片涌進(jìn)來：張極顫抖的手、針管里的氣泡、以及最后時刻擋在他面前的那道白影...

"你當(dāng)時..."鄧佳鑫的質(zhì)問卡在喉嚨里。紙轎突然滲出大量暗紅液體，地面碎玻璃上的公式被淹沒前，穆祉丞猛地拽過朱志鑫："7≠3！死亡證明被篡改了！"

監(jiān)控室里，蘇新皓笑著撕碎手中紙偶的頭部?；顒邮依锪送瑫r抱住頭顱慘叫，血從他們耳孔滲出。在徹底昏迷前，鄧佳鑫透過碎玻璃的反射，看見檔案室的方向有團(tuán)模糊的白影——像極了記憶里那個擋在他前面的背影。

鄧佳鑫的手指在張極頸動脈上痙攣。記憶碎片里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與眼前重合——三年前實驗室的白熾燈下，這雙眼睛也曾這樣顫抖著將針管刺入他的靜脈。

"你..."喉結(jié)在掌心下滾動，張極的呼吸噴在他虎口，"當(dāng)時在銷毀實驗記錄..."

紙轎突然發(fā)出布料撕裂的聲響。六只紙偶齊刷刷轉(zhuǎn)頭，空洞的眼眶對準(zhǔn)張澤禹。他踉蹌后退撞上鐵椅，后腰硌到某個硬物——左航的手術(shù)刀不知何時插在了椅背上，刀刃映出他驟然慘白的臉。

"編號A-17到A-22。"左航用刀尖輕叩紙偶額頭，金屬碰撞聲里混著監(jiān)控器的電流雜音，"正好是你們現(xiàn)在的人數(shù)。"

穆祉丞突然撲向滲液的墻壁，碎玻璃在掌心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噴濺在墻皮剝落處，竟像被吸收般消失不見。"不是液體，"他盯著迅速愈合的傷口，"是毛細(xì)血管。"

朱志鑫的道袍突然無風(fēng)自動。藏在袖中的醫(yī)院平面圖飄落在地，泛黃的圖紙上，活動室位置標(biāo)著鮮紅的"解剖觀察區(qū)"。符紙灰燼在他腳邊組成箭頭形狀，直指天花板的通風(fēng)管道。

"蘇新皓在看。"張極突然抓住鄧佳鑫手腕，力道大得讓他松開了鉗制，"監(jiān)控鏡頭后面不止他一個人。"

仿佛回應(yīng)這句話，所有紙偶的頭部突然180度扭轉(zhuǎn)。張澤禹的慘叫卡在喉嚨里——紙偶后腦勺上赫然是他哥哥的照片，泛黃的證件照邊緣沾著褐色污漬。

"哥！"他撲向紙轎的瞬間，鄧佳鑫的羅盤殘片突然懸浮起來。鋒利的金屬邊緣劃過張極臉頰，在顴骨留下一道血線——就像三年前針頭劃過鄧佳鑫太陽穴的軌跡。

暗紅液體突然沸騰。左航的金線編號開始融化，順著袖口滴落在地面形成新的公式。穆祉丞瞳孔驟縮："他在改寫循環(huán)參數(shù)！"

通風(fēng)管道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六人同時抬頭，看見一只蒼白的手正把第七只紙偶緩緩?fù)七M(jìn)管道。紙偶手腕上的金線閃著詭異的光，編號A-23的"3"正慢慢變成"8"。

"不是記憶閃回。"朱志鑫的桃木劍突然自燃，火光照亮他慘白的臉，"是實時傳輸——我們正在被解剖觀察。"

鄧佳鑫的羅盤殘片突然刺向張極眼球。在最后一毫米停住時，碎玻璃上映出的卻不是他自己的倒影——監(jiān)控屏幕的雪花點(diǎn)里，隱約有白大褂舉起針管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