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晟楓被罰禁足操練的消息,如同投入王府池塘的第二顆石子,漣漪迅速擴散開來。
沈瑾晏聞訊后,只是溫雅地笑了笑,對前來稟報的管事說了句:“凌側(cè)君少年心性,殿下小懲大誡,也是為了他好?!?便不再多言,繼續(xù)處理手頭的禮單。但眼底深處,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殿下對凌晟楓的處置,看似簡單粗暴,實則拿捏住了他的七寸(怕母親和重視武力),這份洞察和手段…似乎與傳聞中病弱無主見的形象有些出入?
顧靖昀在觀星樓得知消息,只是對著棋盤,落下一枚黑子,發(fā)出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冷哼,仿佛在嘲笑凌晟楓的愚蠢和沖動。
蕭璟逸則完全沉浸在他的藥圃和研究中。凌晟楓的鬧劇在他眼中,遠不如楚卿玥脈象中那持續(xù)消散的“陰寒之氣”來得重要。他每日除了給楚卿玥請脈,大部分時間都泡在百草園的藥房里,對著各種古籍和楚卿玥的脈案筆記冥思苦想,偶爾會要求王府采買一些罕見的藥材。
楚卿玥樂得清靜,在宸月居安心“養(yǎng)病”,實則通過靈靈壹的監(jiān)控網(wǎng)絡(luò),將王府內(nèi)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凌晟楓在墨錚冰冷目光的監(jiān)督下,每日在校場揮汗如雨,累得像條死狗,卻咬著牙不肯服軟。沈瑾晏將王府庶務(wù)打理得井井有條。顧靖昀深居簡出。蕭璟逸沉迷藥理。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直到這日深夜。
萬籟俱寂,王府沉浸在沉睡中。攬月樓內(nèi),楚卿玥并未入睡,而是在意識中研究靈靈壹提供的“古代城防優(yōu)化方案”(為未來可能的需要做準(zhǔn)備)。突然,靈靈壹的警報在意識中響起:
“警告!監(jiān)測蟲D3(位于百草園藥圃)捕捉到異常能量波動!微弱,持續(xù),性質(zhì):未知植物活性!位置:藥圃東南角,第三排第七株植物下方土壤!”
“分析波動特征…數(shù)據(jù)庫比對中…相似度72%:低活性‘引蠱草’(南疆稀有伴生植物,對特定蠱蟲有微弱吸引/排斥作用)!”
引蠱草?!楚卿玥猛地睜開眼!南疆的植物,怎么會出現(xiàn)在蕭璟逸的藥圃里?!
“靈靈壹,調(diào)取該區(qū)域近期影像記錄!重點查看蕭璟逸及百草園仆役行為!”
“影像檢索中…目標(biāo)時間:三日前下午未時。目標(biāo)人物:蕭璟逸。行為:獨自在藥圃東南角松土,并埋入一黑色油紙包裹的塊狀物。來源:其隨身攜帶的藥箱。埋入深度:約三十公分。包裹物能量屏蔽,當(dāng)時監(jiān)測蟲未能穿透識別。”
蕭璟逸自己埋的?!
楚卿玥心中疑竇叢生。蕭璟逸知道這是引蠱草嗎?他埋這個做什么?為了研究?還是…另有所圖?聯(lián)想到女帝身上的蠱毒…楚卿玥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繼續(xù)監(jiān)控該能量源!記錄所有接近該區(qū)域的人員!尤其注意蕭璟逸!”她下令道。這位清冷孤高的醫(yī)仙,身上的謎團似乎越來越多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紅袖壓低的聲音:“殿下,沈正君求見,說有要事稟報?!?/p>
沈瑾晏?深夜來訪?楚卿玥心中一動?!罢埶狡珡d稍候。”
她整理了一下寢衣,披上外袍,走出寢室。偏廳里,沈瑾晏獨自一人坐著,燭光映照著他溫潤的側(cè)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他沒有帶任何隨從。
“沈正君深夜前來,所為何事?”楚卿玥在主位坐下,聲音帶著一絲倦意。
“深夜打擾殿下靜養(yǎng),臣侍惶恐?!鄙蜩唐鹕硇卸Y,態(tài)度依舊恭謹,“只是…臣侍發(fā)現(xiàn)一事,思慮再三,覺得有必要稟報殿下?!?/p>
“哦?何事?”楚卿玥端起紅袖奉上的熱茶,輕輕吹了吹。
沈瑾晏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好的紙,雙手呈上:“殿下請看。”
楚卿玥接過,展開。這是一份謄抄的禮單記錄。記錄顯示,五日前,錦華皇女府曾派人給沈瑾晏的聽竹苑送了一份“年節(jié)賀禮”,禮物很尋常,是一些筆墨紙硯和時新料子。但引起楚卿玥注意的是送禮人的名字——蘇安。一個在錦華皇女府并不起眼的小管事。
“蘇安?”楚卿玥看向沈瑾晏,“這人有何不妥?”
“此人身份低微,送禮也合乎常理?!鄙蜩叹従彽?,眼神變得深邃,“但蹊蹺的是,此人送完禮離開后,并未直接回錦華皇女府,而是…在王府后巷,與一個穿著百草園仆役服飾的人,有過短暫接觸?!彼D了頓,補充道,“雖然只是擦肩而過,看似無意,但臣侍手下有人恰好看到,那百草園的仆役,似乎將一個很小的東西,塞進了蘇安的袖袋?!?/p>
百草園仆役?與楚明瑤的人接觸?傳遞東西?
楚卿玥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她立刻聯(lián)想到剛剛發(fā)現(xiàn)的“引蠱草”!難道…百草園里,除了蕭璟逸埋下的秘密,還有楚明瑤安插的釘子?傳遞的會是什么?毒藥?信息?還是…與蠱有關(guān)的東西?
“那個仆役,可認得?”楚卿玥沉聲問。
“認得?!鄙蜩厅c頭,“名叫李貴,是百草園負責(zé)照料普通藥草的雜役,進府有三年了,平時看著老實本分?!?他特意強調(diào)了“看著老實本分”。
“沈正君有心了?!背浍h將禮單記錄收起,深深看了沈瑾晏一眼。這位正君,果然不是只會打理庶務(wù)的花瓶。他不動聲色地建立起了自己的信息渠道,并且選擇在這個時機將情報“送”給她,既是示好,也是展示價值,更是一種隱晦的站隊試探——他沈家,或者他沈瑾晏個人,開始傾向于她這位嫡皇女了!至少,在對抗楚明瑤這件事上。
“此乃臣侍分內(nèi)之事?!鄙蜩涛⑽⒐?,“殿下身體要緊,臣侍告退?!?他沒有追問楚卿玥會如何處理,點到即止,分寸拿捏得極好。
送走沈瑾晏,楚卿玥回到偏廳,看著燭火跳躍。百草園…蕭璟逸的秘密引蠱草…楚明瑤安插的釘子李貴…這兩者之間,是否有關(guān)聯(lián)?蕭璟逸知情嗎?還是被人利用了?
“靈靈壹,重點監(jiān)控百草園仆役李貴!記錄他所有行蹤、接觸人員、異常行為!同時,加強對那株‘引蠱草’能量源的監(jiān)控!分析其活性變化是否與李貴活動相關(guān)!”
“指令確認!監(jiān)控目標(biāo):李貴(百草園雜役)、引蠱草能量源。分析模塊啟動。”
楚卿玥走到窗邊,看著百草園的方向。夜色深沉,那里仿佛籠罩著一層迷霧。蕭璟逸…你究竟是解毒的關(guān)鍵,還是…另一個需要提防的變數(shù)?王府的水,比她預(yù)想的還要深。但越是這樣,才越有意思,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