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塔的陰影斜斜切過白府庭院時,鐘麗麗正坐在雕花窗前碾藥。青石板縫里滲著暮春的濕意,混著她指尖捻碎的艾草香,漫過窗欞時,恰好撞上檐下懸著的琉璃燈——燈影里晃出抹翠色衣袂,哈妮克孜抱著壇桂花釀站在階下,發(fā)間銀飾叮當作響,眼尾描的青黛比檐角青苔還艷。
“姐姐還在搗鼓這些苦東西?”哈妮克孜掀簾進來,將酒壇往桌上一放,瓷壇撞著藥臼發(fā)出悶響,“丁真哥哥在后院喂兔子,法海那老和尚卻在門口站了半個時辰,說是要‘借一步說話’,我看他眼神不對,沒敢讓他進來。”
鐘麗麗碾藥的動作頓了頓。玉杵壓著的川貝碎成細粉,落在白瓷碟里像落了層雪。她抬眼時,鬢邊珍珠步搖輕顫,映得眼底水光瀲滟:“他要說話,便讓他說。這幾日杭州城里丟了三個繡娘,都說是‘妖物作祟’,他來尋我,無非是想把罪名安在咱們頭上。”
話音剛落,院外傳來木屐踏石的聲響,伴著沉厚的佛號:“阿彌陀佛。白姑娘,貧僧并非來問罪?!?/p>
哈妮克孜“嗤”了聲,擼起袖子就要往外沖,卻被鐘麗麗按住手腕。鐘麗麗起身時,月白裙裾掃過藥案,帶起一陣淡香:“大師請進。只是府中簡陋,怕是怠慢了。”
法??邕M院門時,僧袍下擺掃過階前青苔。他手里念珠轉得飛快,目光卻落在鐘麗麗指尖——那指尖沾著藥粉,泛著玉色的潤,不像妖,倒像畫中走出的仕女??伤骋姶芭_上那盆“子午蓮”時,瞳孔驟縮:那花本該午夜開合,此刻卻在暮色里張著瓣,花瓣邊緣泛著青黑,分明是吸了陰邪之氣的模樣。
“貧僧聽聞白姑娘精通藥理?!狈êi_門見山,聲音像敲在銅鐘上,“近日城中繡娘失蹤前,都曾在‘柯記繡莊’買過絲線。那繡莊老板娘柯淳,姑娘可認得?”
鐘麗麗端茶的手微頓。柯淳是三個月前搬來杭州的,生得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總穿件水綠衫子,見人就怯生生笑,活脫脫一朵“白蓮花”。前幾日丁真去買繡線,還說那老板娘手巧,給兔子縫了件小襖。她當時只當是尋常商戶,沒放在心上,此刻聽法海提起,才想起柯淳看丁真時,眼尾那抹藏不住的媚。
“略識得?!辩婝慃悓⒉璞K遞過去,指尖若有似無擦過法海的僧袍,“柯老板娘性子溫和,怎會與失蹤案有關?大師莫不是弄錯了?”
“弄錯?”法海冷笑一聲,從袖中摸出片絲線,“這是從失蹤繡娘家中找到的。線芯裹著蛇鱗粉,遇火會現(xiàn)青紋——白姑娘,這可不是尋常繡線。”
哈妮克孜猛地拍桌:“你胡說!蛇鱗粉?我們姐妹從不做這種事!”她話音剛落,后院忽然傳來丁真的驚呼。鐘麗麗心頭一緊,拔腿就往后院跑,法海和哈妮克孜緊隨其后。
后院葡萄架下,丁真正蹲在兔籠前,臉色發(fā)白。籠里的兔子倒在地上,身子僵硬,眼瞳變成了青黑色。而兔籠邊,放著個繡著蓮花的小荷包——正是柯淳前日送給丁真的。
“這荷包……”丁真聲音發(fā)顫,“柯老板娘說這是驅蚊的,讓我掛在兔籠上……”
鐘麗麗捏起荷包,指尖觸到布料下的硬物。她拆開荷包,倒出些褐黃色的粉末,湊近鼻尖一聞,臉色瞬間沉了:“是‘化骨散’,混了蛇鱗粉偽裝成香料。柯淳不是人,是‘青鱗妖’——這種妖以吸食女子精氣修煉,最擅長扮作弱女子勾人?!?/p>
哈妮克孜咬牙:“我去找她算賬!”
“別去。”法海攔住她,念珠轉得更快,“她既敢在白府附近動手,定有后手。方才我來時,見她繡莊后院飄著黑氣,怕是設了法陣?!?/p>
鐘麗麗將荷包攥緊,指節(jié)泛白。她想起昨夜起夜時,見丁真房里還亮著燈,當時只當他在看書,此刻才驚覺——怕是柯淳用了“勾魂香”,讓丁真對她生了好感。這妖不僅要害人,還要搶丁真,心思竟這般歹毒。
“大師打算如何做?”鐘麗麗轉頭看向法海,眼底沒了方才的溫和,只剩冷意,“你我雖立場不同,可柯淳害人,總不能坐視不理。”
法??粗T鹿饴湓阽婝慃惸樕?,映得她睫毛投下淡影,竟讓他想起二十年前在金山寺見過的一幅畫——畫中白蛇化人,在西湖邊撐傘,眼里也是這般又柔又烈的光。他喉結動了動,低聲道:“今夜三更,她會去城外亂葬崗取‘陰水’煉藥。我們在那里截她?!?/p>
三更時分,亂葬崗的風裹著腐味刮過。鐘麗麗換了身青衣,哈妮克孜腰間別著青蛇鱗化成的短刀,兩人隱在老槐樹上,看著柯淳提著燈籠走來??麓窘裢頉]穿水綠衫子,換了件猩紅長裙,裙擺掃過白骨時,竟發(fā)出細碎的笑聲。她蹲在墳頭邊,用玉簪挖著泥土,簪尖滴落的血珠落在土里,立刻冒起青煙。
“柯老板娘,深夜挖墳,不怕撞見鬼么?”鐘麗麗從樹上躍下,聲音里帶了幾分妖力,周遭的鬼火忽然聚過來,圍著柯淳打轉。
柯淳猛地回頭,燈籠照在她臉上——那張弱柳扶風的臉此刻變得猙獰,眼角裂開細縫,露出青黑色的鱗片:“是你!白娘子,我沒惹你,你為何要來壞我好事?”
“你害了三條人命,還想勾丁真,這叫沒惹我?”哈妮克孜也跳下來,短刀出鞘,寒光映著她眼里的怒,“今日便讓你知道,青蛇的厲害!”
柯淳嗤笑一聲,忽然抬手往空中一撒粉末。那些粉末落在地上,竟化成數(shù)條小蛇,嘶嘶吐著信子往鐘麗麗兩人爬去。法海這時才現(xiàn)身,念珠擲出,金光纏住小蛇,瞬間將它們燒成灰燼:“妖女,束手就擒!”
柯淳見勢不妙,轉身就想逃??伤齽偱軆刹剑捅灰坏腊子皵r住——是鐘麗麗。鐘麗麗指尖彈出銀絲,纏住柯淳的腳踝,銀絲勒進皮肉,滲出黑血:“你不是想勾丁真么?我讓你看看,他到底是誰的人。”
她抬手一揮,空中忽然映出丁真的模樣——丁真正坐在白府燈下,縫補著被兔子咬破的衣角,嘴里輕聲念著“麗麗姐說這布貴,得小心些”??麓究粗钱嬅?,眼里閃過嫉妒與瘋狂:“憑什么?我修煉三百年,才化成人形,他憑什么只看你不看我?”
“因為你心是黑的?!辩婝慃惵曇衾涞孟癖澳阄泳珰鈺r,沒想過她們也有家人;你給丁真下勾魂香時,沒想過他若被你迷惑,會變成什么樣。你要的不是情,是占有?!?/p>
柯淳尖叫一聲,猛地掙斷銀絲,化作一道青光往杭州城逃去。哈妮克孜要追,卻被鐘麗麗拉住:“別追。她中了我的‘鎖魂絲’,跑不遠。明日天亮,她自會現(xiàn)形?!?/p>
法??粗婝慃愔讣獾你y絲,忽然道:“你本可以殺了她?!?/p>
“殺了她,城里百姓只會更怕妖?!辩婝慃愂栈厥?,銀絲隱入袖中,“我要讓他們知道,妖也有好壞,人也有善惡。就像大師你,不也沒一見面就收了我么?”
法海一愣,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青石板上的月光被她踩碎,竟有種說不出的柔。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方才擲出念珠時,竟下意識避開了鐘麗麗的影子。這白蛇,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樣。
回到白府時,丁真正在門口等。他手里提著盞燈籠,見鐘麗麗回來,立刻迎上去:“麗麗姐,你們?nèi)ツ牧??我等了好久?!彼f著,伸手想幫鐘麗麗拂去肩上的落塵,指尖剛碰到她衣袖,就紅了臉,慌忙收回手。
鐘麗麗看著他傻氣的模樣,心頭一暖。哈妮克孜在一旁偷笑:“丁真哥哥,你再不動手,姐姐可要被老和尚搶去啦?!?/p>
法海在院門外輕咳一聲,轉身離去。念珠轉得慢了些,夜風里,竟隱約飄著句低低的佛號,不像斥責,倒像嘆息。
鐘麗麗抬頭看向月亮,月光落在她眼底,映出細碎的光。她知道,柯淳的事只是開始——法海對她的態(tài)度變了,丁真眼里的情意藏不住了,而杭州城的水,只會越來越渾??伤慌?,只要身邊有哈妮克孜,有丁真,哪怕前路有再多妖魔鬼怪,她都能一一擋下。
這捉妖的局,早不是人與妖的爭斗,是心與心的較量。而她鐘麗麗,要贏的,從來都不止是妖,是這世道對“異類”的偏見。
看到這里是不是心都揪起來了?柯淳跑了會不會報復?法海對鐘麗麗的態(tài)度轉變藏著什么?丁真啥時候才能鼓起勇氣表白?想知道這些,可得趕緊點贊關注、打個贊賞捧捧場!寫這妖與佛、情與怨的糾纏費了不少心思,充值會員能提前看柯淳現(xiàn)形的名場面,還有鐘麗麗怎么帶著丁真、哈妮克孜破局,趕緊動動手指收藏,下一章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