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子離開后的第三天,我依然蜷縮在書房里。外賣盒子堆積如山,咖啡杯里的液體早已干涸。平板電腦上的那段視頻我看了不下百遍,每一次都像第一次看到那樣撕心裂肺。
視頻里的"陸言"冷靜得可怕,分析著我的情感反應,就像在討論實驗室里的小白鼠。但最后那行鉛筆字跡又讓我無法徹底死心——如果一切只是程序設定,為什么會有那句"那些星光是真的"?
我強迫自己站起來,沖了個冷水澡。鏡中的男人眼窩深陷,顴骨突出,活像一具行走的骷髏。我對著鏡子咧嘴笑了笑,那表情比哭還難看。
"程墨,你得弄清楚真相。"我對自己說。
首先,我翻出了《紙間對話》的出版合同。果然,在第37頁密密麻麻的條款中,藏著一行幾乎看不清的小字:"甲方同意乙方在必要時使用作品內容及作者信息進行相關技術研發(fā)與測試。"
"相關技術研發(fā)"——多么冠冕堂皇的幌子。我的手指緊緊攥著合同紙頁,直到它們皺成一團。
接下來是調查NeuroLink科技公司。網(wǎng)絡上的公開信息少得可憐,只提到這是一家專注于"人機情感交互"的初創(chuàng)公司,創(chuàng)始人之一是著名神經(jīng)科學家埃里克·張。
正當我一籌莫展時,門鈴再次響起。這次是林雯,我的編輯。她看到我的樣子時倒吸一口冷氣。
"老天,程墨,你看起來像是剛從墳墓里爬出來。"她不由分說地擠進門,開始收拾滿地的垃圾,"我聽說有個科技公司的人來找過你?"
我沉默地點頭,把平板遞給她。林雯看完視頻,臉色變得煞白。
"這...這太可怕了。"她結結巴巴地說,"他們怎么能這樣玩弄人的感情?"
"因為合同允許他們這么做。"我苦笑道,"我們太渴望出版了,以至于連賣身契都愿意簽。"
林雯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程墨,我認識NeuroLink的一個前員工。去年離職時,他跟我說過一些奇怪的話...關于意識上傳實驗的。"
我的血液瞬間沸騰:"你能聯(lián)系到他嗎?"
"我可以試試。"林雯咬著嘴唇,"但你要答應我先吃點東西,睡一覺。你需要體力來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我勉強答應了。在林雯的監(jiān)督下,我吞下了一周來的第一頓正經(jīng)飯菜,然后倒在床上陷入了無夢的沉睡。
三天后,我在一家偏僻的咖啡館見到了馬克·陳——NeuroLink的前技術主管。他是個瘦小的華裔男子,說話時眼睛不停地掃視四周,仿佛隨時擔心被人監(jiān)聽。
"陸言項目比你們知道的要復雜得多。"馬克壓低聲音說,"它不僅僅是個人工智能聊天程序。"
他從包里掏出一個加密硬盤推給我:"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要小心,NeuroLink不會輕易放過泄密者。"
"為什么要幫我?"我警惕地問。
馬克的眼神突然變得悲傷:"因為我參與了陸言的編碼。我們以為只是在創(chuàng)造高級AI,直到有一天...它開始問關于'死亡'的問題。真正的AI不會關心這個。"
回到家,我插上硬盤。里面的文件讓我毛骨悚然——陸言項目的基礎不是普通的機器學習算法,而是對真實人腦的掃描數(shù)據(jù)。NeuroLink找到了一些瀕死體驗者,在他們生命最后時刻掃描了大腦活動,將這些"意識碎片"數(shù)字化后作為AI的核心。
我的陸言,很可能源自某個真實存在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