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把傘在血霧中旋轉(zhuǎn)，傘骨發(fā)出琴弦繃斷般的聲響。楓星文剛向前邁步，右手掌心的"亥"字突然裂開一道口子，黑血順著掌紋滴在墨汁路面上，立刻被吸得一滴不剩。

　　"別碰傘柄！"小林的聲音從三百個方向同時傳來，像被撕碎的磁帶，"你傷口潰爛的速度和他們同步了——"

　　楓星文低頭，看見自己鎖骨處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kuò)張。不遠(yuǎn)處，那些正在融化的西裝判官們心口也在滲出同樣的黑血。最年輕的那個判官突然抬頭，獬豸冠下露出和小林如出一轍的淚痣，只是那痣已經(jīng)黑得發(fā)紫。

　　血霧突然凝成細(xì)針，刺向楓星文右手潰爛處。他本能地抬手格擋，卻發(fā)現(xiàn)那些血針在接觸皮膚的瞬間化作了契約文字——正是三百份被撕毀的文書殘片，每片上都簽著"申酉戌亥"四字，墨跡新鮮得像剛寫上去的。

　　"日期......"楓星文用左手抓住一片飄過的殘頁，瞳孔驟縮，"這是我死......不，是判官們死亡的時刻？"

　　傘面突然翻轉(zhuǎn)，露出內(nèi)側(cè)密密麻麻的簽名。那些字跡工整得刺眼，分明是少年小林的手筆。最近一份契約的落款處還沾著半干的血漬，形成詭異的對稱——左邊是西裝判官蓋的朱砂印，右邊卻是小林咬破手指按的血指印。

　　小林的聲音突然貼著他耳后響起："他們每撕一次契約，就多替我死一次。"有溫?zé)岬囊后w滴在楓星文的頸側(cè)，不知是血還是淚，"你右手現(xiàn)在的潰爛程度，相當(dāng)于第三百個判官臨終時的狀態(tài)。"

　　楓星文猛地轉(zhuǎn)身，卻只抓到一縷正在消散的殘影。小林的輪廓在血霧中時隱時現(xiàn)，白襯衫上全是鋼筆戳出來的墨點，最致命的那處正好對應(yīng)判官們心口的淚痣傷痕。

　　"為什么簽名都是你？"楓星文的聲音啞得不像自己。他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處持續(xù)惡化的傷口，"這些契約到底是什么？"

　　血珠突然從傘骨末端墜落。每顆珠子里都映著同一幅畫面：少年小林跪在考場角落，顫抖著在契約上寫下第一個"申"字。而西裝判官站在陰影里，正把誅筆往自己掌心刻。

　　"命契。"小林的身影又淡了幾分，聲音卻異常清晰，"用我的命換你......換判官輪回的契約。"他指向最近那顆血珠，"你看日期。"

　　楓星文看清的瞬間，后頸寒毛全部豎起——那正是他高燒昏迷被送進(jìn)醫(yī)院的日子。血珠里的少年小林正在哭，眼淚把剛寫好的"申"字暈開了一大片。

　　傘骨突然伸長，刺向楓星文潰爛的右手。他下意識要躲，卻發(fā)現(xiàn)身體動彈不得——三百個正在融化的判官同時抬頭，他們的動作與他完全同步。

　　"這次換我救你。"小林的聲音和傘骨刺入的疼痛同時抵達(dá)。楓星文看見自己的血順著傘柄逆流而上，在傘面形成完整的"申酉戌亥"四字。當(dāng)最后一筆完成時，所有西裝判官突然停止融化，齊刷刷撕開襯衫。

　　他們心口的淚痣傷痕正在發(fā)光。

　　小林徹底消散前做了個推筆的動作。楓星文右手的誅筆突然飛向半空，筆尖蘸著他和小林混合的血，在虛空中寫出更大的四字契約。每個字成型時，就有對應(yīng)的血珠炸裂——

　　"申"字對應(yīng)少年小林寫契約的顫抖的手；\

　　"酉"字對應(yīng)判官調(diào)轉(zhuǎn)誅筆刺向自己的瞬間；\

　　"戌"字對應(yīng)楓星文在鏡廊看到的死狀輪回；\

　　"亥"字......楓星文突然發(fā)現(xiàn)"亥"字的落款處空著。

　　血霧凝固成冰晶的剎那，他看見考場廢墟深處有個背影正在契約上簽字。那人轉(zhuǎn)身時，楓星文在對方鎖骨處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血色漩渦。

　　"這是......"

　　時**然扭曲。在徹底回溯前，楓星文最后看清的是血珠里少年小林寫"申"字的畫面——那支鋼筆的筆帽上，刻著判官專用的獬豸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