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陽光把便利店的玻璃曬得發(fā)燙，烤腸機“滋滋”響著，金黃的脆皮腸在滾軸上轉(zhuǎn)圈圈，散發(fā)出誘人的香氣。林微盯著烤腸機里最后兩根脆皮腸，咽了咽口水——這是她給自己留的下午茶，特意跟老板申請“預(yù)留”的寶貝。

“叮鈴——”風(fēng)鈴響了，陳嶼頂著一頭汗走進來，校服領(lǐng)口松著兩顆扣子，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粘在皮膚上，像剛從水里撈出來?！袄弦?guī)矩，”他把書包往冰柜上一甩，聲音帶著剛運動完的沙啞，“檸檬汽水，加冰?！?/p>

“自己拿?！绷治]好氣地指了指冰柜，眼睛卻像粘在烤腸機上一樣，連眼角的余光都不放過那兩根油亮亮的脆皮腸。這家伙自從知道她在這里打工，每天下午三點準時報到，變著法兒找借口賴著不走，不是讓她開瓶蓋，就是搶她的零食，比鬧鐘還準時。

陳嶼擰開汽水，“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冰涼的氣泡讓他舒服地瞇起眼，忽然湊到烤腸機前，鼻尖幾乎碰到玻璃：“喲，還有兩根呢？挺肥美的嘛?！?/p>

“不準碰！”林微立刻像母雞護崽一樣橫在烤腸機前，雙手張開擋住他的視線，“這是我的！早就說好的！”

“小氣鬼，”陳嶼撇撇嘴，指尖在烤腸機的玻璃上敲出“噠噠”的聲響，“一根都不分我？咱倆什么關(guān)系啊，幼兒園就搶過你橡皮的交情?！?/p>

“那叫搶！是霸凌！”林微梗著脖子反駁，“反正不分！我從早上忙到現(xiàn)在，早飯都沒吃，就等著這兩根烤腸救命呢！”

“是嗎？”陳嶼忽然笑了，露出嘴角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陽光照在他臉上，連汗珠都閃著光，“那我只好……”他話音未落，突然伸手去按烤腸機側(cè)面的加熱按鈕。

“啊！”林微驚呼一聲，滾燙的油花“噼里啪啦”地濺出來，嚇得她下意識往后退，腳后跟差點撞到貨架。就在這時，她看見陳嶼眼疾手快地抄起旁邊的金屬夾子，利落地夾起一根還在滴油的烤腸，精準地塞進她手里：“燙到?jīng)]？”

林微愣住了，油紙包裹的烤腸還在冒熱氣，溫度透過紙張傳到掌心。她下意識看向陳嶼的手——他的食指指尖上，赫然有一小塊被油濺紅的印記。

“你傻?。　绷治㈩櫜簧蠣C，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往水池邊跑，力道大得讓陳嶼踉蹌了一下。冰涼的自來水“嘩嘩”地沖在他的手指上，她皺著眉仔細看那片紅印，“都紅了！肯定很疼吧？”

陳嶼任由她抓著，看著她皺成包子的臉，忽然笑出聲：“騙你的啦，沒燙到，我手速快著呢，就蹭了一下?！?/p>

“還笑！”林微松開他的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多莽撞，臉頰“騰”地紅了，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她慌忙轉(zhuǎn)身去翻收銀臺下面的醫(yī)藥箱，“萬一燙出水泡怎么辦？我媽說燙傷要及時涂藥膏……”

陳嶼靠在水池邊，看她手忙腳亂地翻出一管白色藥膏，又笨拙地擰開蓋子。她的指尖沾著點藥膏，小心翼翼地往他手指上抹，動作輕得像羽毛掃過。藥膏帶著清涼的薄荷味，混著她指尖淡淡的草莓護手霜香氣，讓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喂，林微，”他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其實我剛才是故意的?！?/p>

“嗯？”林微正專注地涂藥膏，沒聽清。

“我是說，”陳嶼看著她低垂的眼睫，陽光透過玻璃窗，在她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我看你剛才一直盯著烤腸，怕你自己夾的時候被油燙到，才故意按按鈕的?！?/p>

林微動作一頓，猛地抬起頭，正好撞進他帶笑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是深棕色的，陽光落進去，像盛著碎金子，亮得讓她心慌。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藥膏蓋子：“誰、誰要你幫啊……多管閑事?！?/p>

“是嗎？”陳嶼挑了挑眉，伸手拿起烤腸機里剩下的那根脆皮腸，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那這根我可吃掉咯？正好補充點能量，晚上還要打籃球呢?！?/p>

“不準！”林微立刻伸手去搶，兩人的手在烤腸機上方碰到一起。她的指尖劃過他的手背，溫熱的觸感像電流一樣竄過心臟，讓她忍不住縮了縮手。

陳嶼卻沒松開，反而把烤腸往她手里送了送，笑得一臉狡黠：“給你給你，看你剛才那么擔心我，就當獎勵你的?！?/p>

林微捏著兩根熱乎乎的烤腸，看著他手指上那片已經(jīng)不那么紅的印記，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低下頭，咬了一小口烤腸，外酥里嫩的肉汁在口腔里炸開，帶著微微的辣，卻讓心里某個地方變得暖烘烘的。

窗外的蟬鳴依舊聒噪，便利店的空調(diào)“嗡嗡”作響，烤腸機還在不知疲倦地轉(zhuǎn)著圈。林微偷偷抬眼看陳嶼，他正靠在冰柜上喝汽水，陽光勾勒出他流暢的下頜線，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忽然發(fā)現(xiàn)，這個總是跟她作對的“死對頭”，好像也不是那么討厭。至少……他搶烤腸的樣子，有點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