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斯特再一次變成了一個僵硬的玩偶。
曾經(jīng)像綠寶石般流轉(zhuǎn)的光,凝固成了玻璃珠的冷硬,連眨眼都帶著提線木偶的僵硬。
她不再笑,不再說話,連呼吸都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
仿佛二王兄死去的那一刻,她身體里那個會愛、會痛、會鬧的靈魂,也跟著一同埋進了血泊里。
人們依舊圍著她,用小心翼翼的溫柔包裹她可她像隔著一層無形的冰,任誰也焐不熱。
這座王國最珍貴的寶石,終于成了和他們一樣的存在:精致,卻空洞,再也吐不出一個“愛”字。
直到那個巫師踏上島嶼。
她走過沉默的街道,看過王族眼底深藏的陰霾,最終在宮殿花園里,遇見了坐在秋千上的布萊斯特。
她穿著雪白的裙,金發(fā)垂落如瀑,美得像一幅不該有瑕疵的畫,可那雙眼睛里的死寂,讓巫師嘆息出聲。
一道柔和的光暈落在她眉心。
醒來的時候,布萊斯特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向四周,像初生的嬰兒第一次打量世界。
空白的布萊斯特,被王國的所有人愛著,像她愛著他們一樣愛著。她她被愛意簇擁著長大,活得像一場被精心守護的夢。
她依然愛著所有。
獨獨忘記了多弗朗明哥。
十八歲生日那天,夢碎了。
天龍人的戰(zhàn)艦帶著硝煙與火光,碾過布悠媞王國的海岸。
尖叫與哭喊刺破了長久的寂靜,那些她愛著的人、愛著她的人,倒在血泊里的模樣,像一把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她的眼底。
她被鐵鏈鎖住,像拖走一件戰(zhàn)利品般帶上船,背后是燃燒成灰燼的故國。她沒哭,只是死死咬著唇,直到血腥味漫過舌尖
十九歲的夜晚,她蜷縮在冰冷的角落,傷口在滲血,屈辱像潮水般淹沒她。
可每當閉上眼,總能看到故國燃燒的火光,聽到子民最后的呼號,那些恨意便像野草般瘋長,支撐著她熬過一個又一個黎明。
二十歲那年,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曾經(jīng)的熱烈被磨成了灰燼。
“我不是王女了。”她對自己說,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我只是個奴隸?!?/p>
她把所有驕傲踩在腳下——她以為這樣就能活下去,就能找到機會。
直到那天,那個買下她的天龍人,要吻她。
胃里猛地翻江倒海,一股尖銳的惡心感直沖頭頂。
難道真的要這樣嗎?像件物品一樣被擺弄,讓故國的血、親人的命,都爛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里?
是的,她還是布萊斯特,布悠媞王國的遺孤。
她躲開那個惡心的吻,忍住心中的惡心,撐起一個勉強的笑。
“這樣很沒意思,不是嗎?”
“讓我成為您最漂亮最艷麗的刀吧”
“不作為一個禮物,沒有思想的死物,而是作為一個鋒利的工具,忠誠您的工具”
天龍人被她眼中的野心逗笑了,像看著一只試圖表演的寵物: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這把刀有多利?!?/p>
但布萊斯的心中想的只有一個——走到離他最近的地方,然后一擊斃命。
接下來的五年,她像海綿吸水般學習一切:格斗、暗殺、謀略、偽裝。
布悠媞王族血脈里的聰明與強大,在仇恨的催化下徹底爆發(fā)。
可是天龍人似乎覺得讓一朵玫瑰盛開,遠不如折斷一枝盛開的玫瑰更有趣
布萊斯特被強制喂下惡魔果實——“循回果實”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骨頭像被拆開又強行拼接,皮膚寸寸撕裂。
她在地上蜷縮著,聽著天龍人暢快的笑聲:
“別做刀了,你還是適合當玩具,用你的美貌,永遠服侍我。”
她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力量,成了需要人攙扶的病秧子,每年一次的重組更是比凌遲還痛苦。
她窺見天龍人的高傲,可以隨意決定她的命運
因為這樣很有趣。
她又成為了一個禮物,一個精致的沒有思想的禮物。
她失去了布萊斯特這個名字,她被冠以另一個卑微的名字——卡萊特(Cullet),意為碎玻璃。
她在床上躺了兩個月,無論是撕裂的皮膚還是碎掉的骨骼,她都動彈不得
夜里疼得睡不著時,眼前總會閃過故國的烈火,子民臨死前的眼神,還有二王兄倒在血泊里的樣子。
她一定要為他們復仇的。
身體剛能下床,她就被帶去見天龍人。袖管里,藏著一片從窗戶上敲下來的碎玻璃,邊緣鋒利。
她走到他身后,深吸一口氣,猛地將玻璃刺向他的后心——
“?!钡囊宦?,玻璃在他華貴的衣料上劃出一道淺痕,隨即崩碎。
天龍人轉(zhuǎn)過身,臉上是毫不意外的嘲弄:
“碎玻璃,果然什么都做不了,乖乖當一個貌美的花瓶,不好嗎?”
他揮了揮手,侍衛(wèi)拖走了拼命掙扎的她。
她根本沒有力氣去殺掉天龍人,只是惹來他的憤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