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斯特在病房里待得久了,倒也生出幾分隨遇而安的懶意。
陽光好的午后,她就蜷在潔白的被褥里,金發(fā)鋪在枕頭上像攤開的蜂蜜,綠眼睛半瞇著,看窗外的無憂花一片片往下落。
偶爾翻個身,腳丫子蹬掉被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踝,像只曬夠了太陽的貓,懶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
“再這么躺下去,頭發(fā)里該長蘑菇了吧?”
她對著天花板嘀咕,指尖卻只是輕輕戳了戳空氣,連起身的力氣都欠奉。
還好,多弗朗明哥總能帶來點新鮮玩意兒。
有時是只琉璃做的小鳥,翅膀上的花紋在光下流轉;有時是串彩色的貝殼手鏈,碰一下會發(fā)出清脆的響;最妙的是上次那個會翻跟頭的小木偶,她擺弄了一下午,笑得像個偷到糖的孩子。
日子就這么慢悠悠地過著,期待像顆種子在她心里發(fā)了芽。
每天臨近傍晚,她就會支起耳朵聽走廊的腳步聲,一旦那“篤篤”的皮鞋聲越來越近,綠眼睛就會亮起來,像提前點亮的星星。
“他今天會帶什么呢?”
她抱著枕頭,腳尖在床沿輕輕晃,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響。
多弗朗明哥自己也沒察覺,他在外頭處理完那些烏煙瘴氣的事,總會繞點遠路。
看到街角花店擺著新開的無憂花,會想起她發(fā)間的香氣,順手折一枝;路過玩具攤看到會轉圈的八音盒,腦子里就跳出她拿到禮物時彎彎的笑眼,掏錢買下時連眉頭都沒皺。
手里捏著那點念想往回走,腳步就不由得快了,仿佛慢一步,那等待的身影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
推開門時,果然看見她坐在被褥上。
陽光從落地窗斜斜切進來,給她周身罩了層毛茸茸的光暈,像被白云輕輕托著。
她歪著頭望窗外,側臉的線條軟得像融化的黃油,睫毛垂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像剛睡醒的迷糊,又像等了很久的執(zhí)著。
“咔噠”一聲門響,她猛地回過頭,那點怔忡瞬間被雀躍取代。
笑意從嘴角慢慢爬到眼角,綠眼睛里盛著光,脆生生的聲音撞過來:
“你回來啦!”
多弗朗明哥的心像被溫水泡過,軟得發(fā)漲。
有個人在這兒等著,是這種踏實的感覺。
他走過去,坐在床沿,故意把背在身后的手藏了藏:
“看我給你帶了什么?!?/p>
“哦!火烈鳥!”
他緩緩攤開手掌,一只巴掌大的火烈鳥八音盒躺在掌心。粉色的羽毛雕得栩栩如生,細長的腿支著,尾巴微微翹起,正是他常穿的大衣的顏色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嘻嘻,火烈鳥~”
“怎么,不喜歡?”
“喜歡喜歡,超級喜歡的”
迅速拿過那只八音盒,緊緊抱在懷里
像是覺得有什么不妥,又怯生生補了一句
“你送的,我都喜歡”
一抹紅暈悄悄爬上她的臉
干凈的不像話,看不出日后作威作福的大魔王的影子,哪有半分瑟瑟貓貓的模樣
太漂亮了,眼前的人對他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他不自覺將手抬起,想要覆上她的臉,又怕引起她心中那點恐懼,最后搭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看出了他的猶豫,用一只手牽住那只手,輕輕放到臉上,低低的笑
“吶,我在試著慢慢接受你哦”
“不要總是擔驚受怕啦!我喜歡你的,像你喜歡我一樣”
“我屬于你呀,完完全全只屬于你呀”
這句話像溫水淌過心河,把那些陰暗的、想要囚禁她的念頭都泡軟了。
多弗朗明哥只覺得心里那點空洞被填得滿滿的,他的無憂花,終于只為他一個人綻放了。
“只給我?guī)Я嘶鹆银B嗎!”
他憋著笑,看她氣鼓鼓的模樣
靜靜聽著這既像質問又像撒嬌的話,點了點頭
“哼!不給我是吧?”
那她自己搜
于是發(fā)出桀桀的笑聲,迅速將兩只手抓向他的粉色大褂,我抖抖抖抖抖
繽紛的糖果從衣間灑落
“嘿嘿嘿”發(fā)出得逞的笑來
完了
好像給自己埋下了什么巨大的禍患來
不過這是他撿回來的貓貓,嬌氣也得養(yǎng)著
都是我養(yǎng)的了,收點利息不過分吧
于是更大膽地將手伸向她的臉,捏了捏
軟軟的,手感不錯
有趣的是她臉上的表情,仿佛震驚于才發(fā)現(xiàn)
“原來你是個這樣的人”
一抹薄紅淺淺爬上她的臉頰
真漂亮
一想到這份美只屬于他,想到這只貓貓只對自己嬌氣,無憂花只為自己開放,常掛在臉上的笑增了幾分,真了幾分
布萊斯特反應過來,反倒樂了。
從小到大,只有她捉弄美人的份,哪輪得到美人占她便宜?
(她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美貌的殺傷力)
于是“嗷”一聲撲進他懷里,像只八爪魚似的纏住他,腿勾住他的腰,胳膊勒著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腦袋在他頸窩里蹭來蹭去。
懷抱很溫暖
當然,肌肉也很飽滿
弗朗明哥聽見懷中小貓癡癡地笑,正在感嘆好像撿到了什么不得的小貓,卻感到肩頭一片濕潤
“怎么哭了”
“才沒有!”
“為什么眼睛紅紅的呢”
一手托起她的大腿,緊緊抱住她,一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幾滴清淚,像對待絕世的珍寶
“我太幸福了”
輕輕吸了吸鼻子
“呋呋呋,有什么不好的嗎”
“太不真實了”
別扭的轉過頭去不去看他,微紅的耳尖還是出賣了她
“不用怕,我一直都在”
像是在驗證這一句話,順勢掐了掐她的大腿
懷中的貓貓瞬間癱軟了下來,兩只胳膊環(huán)在他的脖頸上,貓貓掛在他身上,紅著臉,瞪著他
但并沒有什么威懾力,多弗只是覺得,如果布萊斯特真是一只貓貓的話,她的耳朵和尾巴應該都染上了一層薄紅,僅僅為了他,只給他看
“壞蛋!”
她小聲罵,氣鼓鼓地用額頭撞了撞他的下巴
“對,海賊不就是壞蛋嗎?”
他笑著,任由她撒氣,感受著她溫熱的呼吸撲在頸側,帶著甜甜的糖果香
碰上這么個比她還不要臉、還愛耍賴的美人,布萊斯特那點小脾氣早就跑沒了。
她往他懷里縮了縮,把臉貼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忽然悶悶地說:
“別離開我。”
“我一直都在?!?/p>
多弗朗明哥收緊手臂,把她抱得更緊,仿佛要將她揉進骨血里。
這次,一定不會再弄丟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