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抱起了襁褓,回到了深山中的寂蘭觀。
清行子“下一輩是由字輩,嗯……這么小,不知道能不能養(yǎng)活,現(xiàn)在取道號太早了,既然是我撿到的,就跟我姓李好了,就叫你由悅吧!李由悅,望你今后一生自由自在,日日歡悅,福生無量天尊。”
小道士,也就是李由悅的師父清行子,他的話,聲聲帶著祝福,卻又如那最諷刺的反喻,句句叫她心中感念,聽之心痛。
李由悅的人生,好似走馬觀花般,開始一幕幕上演。
從她被丟棄,到被師父撿到帶回寂蘭觀,過了十三年懵懂無憂的清貧卻寧靜祥和的生活。
到她被那所謂的高門房氏找到后帶回去,一朝從道觀小道姑,變成了高門房氏女。
只是還不等她適應(yīng),接踵而來的,便是一樁又一件的無休止的麻煩和侮辱嫌棄。
原來,她根本不是被主動接回來的。
原來,那家人早就察覺了房唯一并非親生。
原來,他們早就查到了親生女兒被那狠心的奶嬤嬤扔在了野外丟給野獸蚊蟲。
原來,作出這等惡事之人,他們竟然還給她留了最后的體面,還是看在房唯一的臉面上!??!
若非房家在宮中為妃的長女房琦玉的對家恭妃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抓住房家的錯處欲大做文章。
李由悅怕是一輩子都沒機會知道,原來她原本該生活在這樣一個花團錦簇,奴仆成群,人人著錦衣,日日吃細(xì)米的高門貴府之中。
而那個鳩占鵲巢被發(fā)現(xiàn)后仍舊牢牢占據(jù)著巢穴享受著已經(jīng)對她有了深厚哺育之恩的父母親人疼愛的鳩鳥,從第一次見面起,便開始了針對她的一場陰謀。
可憐她傻乎乎的,從一開始對她的抵觸,到后來以為是自己心胸狹隘,直到最后慘死前,被她一語點醒夢中人。
清晨微光中,李由悅猛然睜開了一雙眼睛,眼底怨恨隨著神思清明逐漸褪去,最后只剩下一派凄涼。
待她拿著掃帚開始日常清掃觀內(nèi)時,夢境內(nèi)容已經(jīng)朦朧,但那股臨終前的悲涼怨恨卻久久凝結(jié)于胸口,令她回不過神來。
她這是……做了一場怎樣的夢?。?/p>
夢中影影綽綽,每一道身影,都叫她充滿恐懼,每一道聲音,都叫她渾身發(fā)涼。
李由悅“就是個夢。對,是個夢而已。”
清行子“什么夢?”
李由悅“是個夢?!?/p>
清行子“夢見什么了?”
李由悅“夢見……夢見我死了?!?/p>
……
突然間察覺了問話的人就在跟前,李由悅回過神來,呆呆看著他。
李由悅“師父?”
看她這副癡樣,以為她掉魂了,清行子忙應(yīng)道。
清行子“誒!為師在呢。小由悅今日怎的說起癡話來?”
看著這張臉,夢中許多畫面接踵而來。
重重思緒,萬千仇怨,最終只換得一句飽含思念的。
李由悅“師父!!”
再也抑制不住,小姑娘猛地撞進師父懷里,死死抱住他,貼著師父清瘦的沒什么肉的身板,這一刻突覺無比安寧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