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星華大學被銀杏葉染成了金色。葉佳凝抱著剛從圖書館借來的《現(xiàn)代舞編創(chuàng)技法》，踩在鋪滿落葉的小徑上，聽著腳下發(fā)出細碎的聲響。高馬尾上別著的銀杏葉發(fā)卡輕輕晃動，那是黎靜姝新設計的飾品，說是要呼應她“舞蹈界銀杏仙子”的稱號。

“佳凝！”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葉佳凝轉身時，一片金黃的葉子恰好落在她發(fā)間。江璟澤快步走近，伸手替她取下葉片，指尖擦過她耳后時帶來一陣微癢。他今天沒穿西裝，簡單的駝色羊絨衫襯得氣質溫和了許多，手里還提著一個保溫桶。

“怎么來了？”葉佳凝接過他遞來的熱可可，暖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底。入秋以來，江璟澤總會變著法兒給她送熱飲，從原味可可到加了桂花的藕粉，都是她隨口提過的喜好。

“剛開完會，看天氣轉涼了?！苯Z澤自然地接過她懷里的書，目光掃過封面，“又在研究新舞劇？”

“嗯，老師讓我們嘗試把傳統(tǒng)元素和現(xiàn)代舞結合?！比~佳凝看著他手腕上若隱若現(xiàn)的手表，那是江父上周剛送他的成年禮，“你下午不是還有董事會嗎？”

“提前結束了?！苯Z澤語氣平淡，仿佛推掉重要會議只是小事一樁。事實上，他今早特意加快處理了三個項目報告，才換來這半日空閑。

兩人并肩走到銀杏林深處，這里有一條少有人走的石板路。江璟澤忽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絲絨盒子。里面是一枚銀杏葉形狀的胸針，葉脈處鑲嵌著細小的藍寶石，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上次在設計展看到的，覺得像你。”他的耳根微微泛紅，別開臉去看遠處的教學樓，“戴著試試?！?/p>

葉佳凝低頭看著胸針，想起幾個月前在美術館看到的相似設計，原來他一直記得。她將胸針別在風衣上，銀杏葉的輪廓恰好貼著心口位置?！昂芎每?，謝謝?！?/p>

江璟澤的視線落在她胸前，嘴角極淡地揚了揚，伸手將她散落在肩前的發(fā)絲攏到耳后。這個動作太過自然，葉佳凝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卻聞到他袖口沾著的淡淡雪松香——那是她上次在他辦公室隨手放的香薰味道。

“下周校慶舞會，陪我去？”他忽然開口，目光落在她發(fā)間未完全拂去的銀杏花粉上。

葉佳凝愣住了。星華大學的校慶舞會向來是名流云集的場合，江家作為校董之一，他出席是必然，但她從未想過會被邀請?！拔摇也惶珪缃晃?。”

“我教你。”江璟澤的語氣不容置疑，指尖輕輕擦過她發(fā)燙的耳垂，“禮服我讓靜姝幫你選，你只用負責出現(xiàn)?！?/p>

他的霸道帶著不容拒絕的溫柔，葉佳凝看著他眼中映出的自己，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一周，江璟澤竟真的抽出時間陪她練舞。舞蹈室的落地窗外是金黃的銀杏林，室內則回響著舒緩的華爾茲旋律。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攬在她腰間時帶著恰到好處的力度，引導著她完成一個個旋轉。

“放松，”他低頭看著她僵硬的肩膀，鼻尖幾乎碰到她的發(fā)頂，“跟著我的節(jié)奏?！?/p>

葉佳凝能聞到他領口處清冽的氣息，心跳如鼓點般紊亂，好幾次踩到他的皮鞋?！皩Σ黄稹彼狡鹊叵牒笸?，卻被他攬得更緊。

“沒關系，”江璟澤的聲音帶著笑意，在她耳邊響起，“多踩幾次我就習慣了?！?/p>

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葉佳凝漸漸放松下來，舞步也變得流暢。當最后一個旋轉結束時，她不慎撞到他懷里，額頭抵在他鎖骨處，能清晰地聽到他加速的心跳。

“江璟澤，”她悶聲問，“你以前是不是經(jīng)常參加這種舞會？”

“嗯，小時候被母親逼著學過?！彼氖种篙p輕梳理著她被汗水濡濕的發(fā)絲，“但從來沒覺得這么無聊。”

葉佳凝抬頭看他，卻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正定定地落在自己臉上，深邃的眼眸里映著她的模樣，還有窗外飄落的金黃葉子。那一刻，時間仿佛被拉長，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和遠處隱約的琴音。

校慶舞會當晚，葉佳凝站在鏡子前，看著黎靜姝為她挑選的禮服。月光藍的緞面長裙勾勒出窈窕身形，裙擺上用銀線繡著層層疊疊的銀杏葉，正是她最喜歡的色調。江璟澤送的銀杏葉胸針別在領口，與發(fā)間的碎鉆相映成輝。

“美得我都想娶你了！”黎靜姝夸張地捂心口，“等會兒江璟澤看到，肯定眼睛都直了?！?/p>

話音剛落，敲門聲響起。江璟澤站在門外，一身黑色定制西裝襯得身形愈發(fā)挺拔，手里捧著一束藍色妖姬?？吹饺~佳凝的瞬間，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許久，才走上前將花遞給她。

“很漂亮?！彼穆曇舯绕綍r低啞一些，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亂的發(fā)鬢。

舞會在學校的大禮堂舉行，水晶燈璀璨奪目。江璟澤牽著葉佳凝走進時，立刻吸引了全場目光。他自然地將她護在身側，低聲介紹著迎面走來的賓客，掌心的溫度始終穩(wěn)定。

當?shù)谝恢A爾茲響起時，江璟澤攬住她的腰，帶著她滑入舞池。葉佳凝有些緊張，腳尖不自覺地踩在他皮鞋上。

“看著我。”他低聲說，指尖在她腰側輕輕安撫。

四目相對的瞬間，周圍的喧囂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葉佳凝跟著他的節(jié)奏旋轉，裙擺揚起時，銀杏葉的刺繡在燈光下閃爍。她看到他眼中映出的自己，也看到他平時冷硬的眉眼間，此刻盛滿了溫柔。

一曲終了，江璟澤牽著她走到露臺透氣。夜風吹起她的發(fā)梢，他伸手將發(fā)絲攏到耳后，指尖觸到她溫熱的臉頰。

“緊張嗎？”

“有一點?！比~佳凝看著樓下花園里的銀杏林，“這里好多人都認識你。”

“他們現(xiàn)在也會認識你?！苯Z澤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無名指的指節(jié)，“葉佳凝，以后這樣的場合，我希望你都在我身邊?！?/p>

他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葉佳凝抬頭看他，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竟讓她想起文藝晚會上他彈鋼琴的樣子。

“江璟澤，”她忽然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接手家業(yè)，會做什么？”

江璟澤沉默片刻，目光投向遠處的琴房：“或許會去國外進修音樂吧。不過現(xiàn)在……”他轉過頭看著她，眼神溫柔，“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p>

葉佳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沒有再追問，只是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遠處傳來舞會的音樂聲，身邊是他清冽的氣息，還有銀杏葉在晚風中的沙沙聲。

這個夜晚，她忽然明白，所謂慢時光，不是刻意停下腳步，而是在彼此陪伴的每一個瞬間，都能感受到時光的溫柔流淌。江璟澤的世界依舊忙碌，她的舞蹈生涯也充滿挑戰(zhàn)，但只要能像這樣并肩站在月光下，聽著銀杏葉的低語，就足夠美好。

銀杏葉落在露臺的石板上，像一枚枚金色的書簽，悄然標記下這個屬于他們的，緩慢而溫柔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