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桐局促地握著手機,一只手摸著頸子
“和我一樣?!睖貛n漾起嘴角,右邊臉頰上不深不淺出現(xiàn)了個小小的梨渦,像是夏日的池沼被扔進一顆小石子,而激起淥淥的光。
時桐對這個回答感到出乎意料,他原以為溫巒會問一下他的忌口……雖然溫巒就算問了,時桐也會回答沒有忌口。
總之讓人覺得訝異。
下一秒,時桐又腹誹自己,怪起自己,“我和館長壓根不熟……叫別人硬問我愛吃什么干嘛,誰規(guī)定了必須這樣……”
服務(wù)員面對時桐,臉上是招牌甜美的,笑容,“好的。”
時桐拿起手機,取了一張餐巾紙,把手機放在桌面下小心地擦拭,他在給自己找點事做,無聊尷尬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假裝自己很忙。
不用點菜嗎?看這個樣子,應(yīng)該沒有預(yù)定吧。時桐環(huán)視整個包廂,白色典雅的主色調(diào),簡樸大氣,沒有過多的裝飾,更沒有奇奇怪怪的招牌菜介紹,包廂間是用橢圓形的磨砂玻璃隔斷開的。
餐廳里是淺淡的樂聲,和低低的細語聲。
樂曲是意大利名曲《紫羅蘭》,時桐中學(xué)時很喜歡。
若有若無的黑加侖氣息縈繞在時桐鼻尖,莓果的甜香里帶著一絲絲酸澀,這使空氣不讓人覺得甜膩。
時桐沒有閑心欣賞這一切,他只覺得手里的手機刺得他手疼,時桐解鎖手機看了眼綠油油的手機界面,白色的數(shù)字讓他覺得痛苦。
在這種地方請上司吃一頓飯,必然會重創(chuàng)錢包。
溫巒不說話,就默默地注視著桌面,時桐拿著手里的餐巾紙來回一直擦拭手機屏幕,心中一直在催促上菜,他真的和領(lǐng)導(dǎo)相處著相處著就要暈倒了啊。
等到十來分鐘后服務(wù)員端著菜上來,時桐才暗自松了口氣,提起筷子等著溫巒先下筷。
“這個是王守仁豆腐,很有名。”溫巒夾了一小塊豆腐準(zhǔn)備遞給時桐,手卻在空氣中凝滯了一會兒,意識到什么似的收回了手,“你嘗嘗?!?/p>
上的菜倒是和時桐幻想的魚翅海參不同。
但時桐只是頭疼,拿筷子夾了一塊豆腐,送進嘴里,膏濃脂香,滑嫩細膩,隨后溫巒像是npc一樣介紹起別的亂七八糟的菜,菜品名一個個都很普通,沒有什么夸張的噱頭,但時桐總覺著這些名字在哪兒聽過。
“梁實秋先生當(dāng)時嘗過的核桃腰就是這菜廚師他爺爺做的。”溫巒用細絹揉著嘴角。
核桃腰,好像聽過。
時桐也是無奈地夾了一筷子,他平時間挺喜歡爽口的菜的,只是今天心理壓力過大,他早嘗不出這些菜是什么味了,大腦只在努力思考該如何脫身,下半個月怎么過。
木木訥挨著把每一道菜都嘗了一遍,溫巒遞過來一只小盅,說是小盅,其實和茶盞差不多大,淺紫色,浮著細膩膩的白色渣滓,時桐不怎么想喝,看上去就沒什么胃口。
溫巒輕輕嘆口氣,“不要單從外表就否定它好嗎,你會喜歡這份核桃酪的?!?/p>
時桐的臉僵著,還是硬著頭皮舀了一勺,送進嘴里,舌尖觸及的一刻,先是微燙,再是核桃的濃香盈了口腔,這一盞核桃酪和時桐想的清湯寡水不一樣,是粘稠馥郁的。
時桐一驚,又接連舀了幾匙,這核桃酪還是有點名堂的。
見溫巒沒怎么動筷,時桐漸漸減緩了動筷速度。十來分鐘之后,看溫巒快用完餐,時桐借口說自己去上個廁所,起身去了前臺。
“嗯?水天一色嗎?已經(jīng)付了的?!鼻芭_和服務(wù)員是一樣的招牌式笑容,弓著身子,手停留在鼠標(biāo)上。
“啊?”時桐不死心,又問:“那這一頓飯是多少錢?”
“這個嗎,一共是七百一十,怎么了嗎?”前臺笑瞇瞇地站直了身子,等著時桐繼續(xù)說話。
時桐訕笑,擺手說沒什么,轉(zhuǎn)身去洗手間洗了個手,欲蓋彌彰地回了包廂。
講真,七百一十不貴,至少和他心理價位比起來便宜了很多。
但是,另一個問題也來了,白吃別人的不好,尤其是白吃不熟悉的領(lǐng)導(dǎo)的,時桐陷入了另一個問題的漩渦,怎么和上司開口呢。
走到包廂前,時桐深呼吸,門卻突然被溫巒拉開,溫巒理好衣衫,正正要出來。
“要走了嗎?”時桐問。
“嗯,我以為你吃過了?!?/p>
*
次日一早,時桐就開始收拾衣物,頭一天晚上鐘紫玉囑咐他明天出差,記得帶些貼身衣物,并且特意提醒他,不用帶別的衣服。
時桐不解,他現(xiàn)在覺得這個單位越來越莫名其妙了,每個人都感覺在胡來。
但時桐別無他法,只能在小行李箱里放了一套換洗的衣物和幾套貼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