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生醒的時候，天色已經微亮了。揉著脹痛的頭，他借著微亮的光打量著房間。
??并不是酒店的樣式，木質家具透著居家的溫暖，墻上掛著幾幅抽象畫作，床頭柜上擺著一盞造型別致的臺燈。
??他撐起身子，宿醉帶來的眩暈感讓他不得不閉眼緩了幾秒。睜開眼時，視線落在床對面的書桌上，一張照片靜靜地躺在那里，被晨光鍍上一層柔和的邊緣。
??陳楚生踉蹌著走過去，拿起照片的瞬間，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照片上是十五年前的他和蘇醒，他摟著蘇醒的肩膀，兩人笑得燦爛。
??照片邊緣已經有些泛黃，卻被人保存得極好，連相框都擦得一塵不染。心臟突然加速跳動，陳楚生放下照片，快步走向房門。
??推開房門的動作因為緊張而變得小心翼翼，客廳里光線昏暗，只有窗簾縫隙透進的幾縷晨光。
??陳楚生的目光立刻鎖定了沙發(fā)上的身影，蘇醒蜷縮在那里，身上只蓋了件外套，一只手墊在臉頰下，睡得像個孩子。
??陳楚生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十五年過去，蘇醒的睡顏依然讓他心頭柔軟。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沙發(fā)旁的地毯上坐下，目光貪婪地描摹著蘇醒的輪廓——微微皺起的眉頭，略長的睫毛，還有那總是帶著倔強弧度的嘴角。
??手指懸在空中，幾乎要觸碰到蘇醒的發(fā)梢，卻又克制地收回。他知道一旦蘇醒醒來，又會筑起高墻，將他隔絕在外。
??陽光漸漸爬上了蘇醒的臉龐，他皺了皺鼻子，慢慢睜開眼睛。視線聚焦的瞬間，他看到了坐在旁邊的陳楚生，睡意朦朧中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笑容："楚生...早啊。"
??那聲軟糯的"楚生"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十五年前，蘇醒總是這樣迷迷糊糊地和他打招呼。陳楚生幾乎要伸手揉揉他的頭發(fā)，就像從前一樣。
??但下一秒，蘇醒的眼神突然清明，笑容凝固在臉上。兩人之間的空氣也瞬間凝固。蘇醒猛地坐起來，外套滑落在地，他慌亂地彎腰去撿，額頭差點撞上陳楚生的下巴。
??陳楚生下意識扶住他的肩膀，"小心。"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舍不得松手。
??蘇醒僵在原地，緩緩抬頭，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數(shù)清彼此的睫毛。陳楚生看到那雙眼睛里閃過懷念、痛苦，最后歸于一種他讀不懂的決然。
??"昨晚..."陳楚生開口，聲音因為宿醉而沙啞。
??"你喝多了，亮哥送你來的。"蘇醒退后一步，拉開安全距離，"我去給你沖杯蜂蜜水。"
??陳楚生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手，那里還殘留著蘇醒肩膀的溫度。他深吸一口氣跟了過去，靠在門框上看著蘇醒忙碌的背影。
??"我...不太記得昨晚的事了。"陳楚生試探著說，"有沒有...說什么奇怪的話？"
??蘇醒的背影明顯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復如常："沒有，你醉得厲害，一直在睡。"
??他轉身遞過一杯蜂蜜水，"給，喝了會舒服點。"
??陳楚生接過杯子，指尖不經意相觸，兩人都像被燙到般迅速分開。
??握緊手里的杯子，陳楚生想起他們比賽結束以后，也經常喝酒聚餐。他的酒量其實并不敢，總會喝醉。
??宿醉起來，蘇醒總會給他一杯蜂蜜水。
??"你還記得。"陳楚生輕聲說，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
??蘇醒低下頭，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只有甜甜的蜂蜜味道在空氣中飄散。
??Allen..."陳楚生鼓起勇氣開口。
??"楚生，小亮哥說得對。"蘇醒突然抬頭，打斷了他，"人生已經過半，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他扯出一個笑容，"快樂再出發(fā)，我們一起參加吧。我會...放下的。"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陳楚生心里。他盯著蘇醒強裝鎮(zhèn)定的眼睛，突然明白那種讀不懂的情緒是什么——是訣別。
??"放下什么？"陳楚生聽見自己問，聲音緊繃得不像自己的。
??蘇醒轉開視線，盯著窗外的朝陽："放下過去，以后我和你，是……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陳楚生握緊杯子，他想說不要放下，想說愛他...但最終，他只是點了點頭："好，一起錄節(jié)目。"
??十五年前，他們曾在巡演大巴上偷偷牽手，十五年后，他們之間隔著一整個無法言說的青春。
??但至少，他還能光明正大地看著蘇醒，他們還有機會一起站在陽光下，哪怕是以兄弟的名義。
??蘇醒似乎松了一口氣，肩膀微微放松："那就這么說定了。"
??蘇醒語氣輕快的繼續(xù)說，“不行了，昨晚睡沙發(fā)全身痛，我要去補個覺，楚生你走的話給我把門帶上，我要睡覺去了，就不管你了?！?/p>
??"嗯，你去休息，我還有事，這就走。"陳楚生回答，目光描摹著蘇醒的背影。
??陳楚生裝做沒有聽出蘇醒輕快語氣里的哽咽，他知道這個倔強的人，不想把難堪的一面讓他看見。
??關門聲響起的時候，蘇醒靠著臥室的門滑坐下來，盯著昨晚陳楚生睡過的床，抑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愛了十五年的人，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的下。更何況昨夜，酒醉的陳楚生還喊了一晚上的醒，叫他如何釋懷的了。
??可似乎，也只能這樣了，只能以兄弟的身份，再次站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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