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貢院放榜日。

狀元卷墨跡未干，副主考御史已當朝死諫：“佘衡私泄《禹貢》策題，納賄白銀十萬兩！”

證據(jù)赫然是佘府密室賬冊與受賄舉子血指印供狀。

佘妃闖殿哭訴：“家父蒙冤！定是——”皇帝摔下賬冊打斷：“人證物證俱全！佘衡辜負圣恩，即貶三品外放崖州！永不敘用！”

佘妃踉蹌跌坐，描金護甲在玉磚刮出刺耳銳響。

當夜，胡檀慈踏進景仁宮西偏殿，未及開口，佘妃抓起案上未干的墨硯砸來！

“胡檀慈！你從賢妃到貴妃，踩著多少白骨？！今日又上請降我為昭媛，你好歹毒的心腸！”

“住口！”胡檀慈劈手擋開墨硯！濃黑墨汁潑濺佘妃素色宮裝，污跡如猙獰鬼爪。

“佘昭媛！”她聲音淬著冰碴，“本宮協(xié)理六宮，豈容爾咆哮污蔑？！即刻禁足十日，抄《女誡》百遍！膽敢抗旨?！?/p>

她驟然收聲。殘破銅鏡映出佘妃的臉：墨污橫斜，眼珠赤紅暴突，唇角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

那神情，竟與當年錦華宮瀕死的王嬈重疊如一！

胡檀慈心底一寒，甩袖踏出殿門。

“去尚刑司調(diào)兩個掌刑嬤嬤，”她低喝，“給本宮盯緊著西偏殿！”

八月十五，八百里加急踏碎月色：“北狄王庭覆滅！大軍凱旋！”

胡參將親呈敵酋金冠，鎧甲刀痕斑駁?；实蹐?zhí)胡檀慈之手共登城樓，三軍山呼響徹云霄！禮部隨即奏報：邊疆商路重開，稅銀翻倍；流民歸田，倉廩充實。

胡檀慈宴邀沈泠玉、蘇韞箐及低位妃嬪。席間她摩挲腰間狼首玉佩，那是她義兄的捷報信物。

席間忽問：“淑妃琴藝精絕，可愿指點宮中樂姬？”

沈泠玉撫腹垂眸：“力不從心。”

蘇韞箐斟酒輕笑：“貴妃娘娘胡旋舞冠絕六宮，何須琴藝添彩？”

佘妃禁足處的哭罵聲隱約傳來，胡檀慈捏緊酒杯——她分明看見蘇韞箐袖口一點褐漬，像極了皇后中毒那日的藥渣顏色。

八月廿二，皇后藥盞突現(xiàn)黑沫！太醫(yī)銀針探入即發(fā)烏光，忙稟明道，“番木鱉堿，沾唇即斃！”

尚食監(jiān)指認：藥罐昨日唯哲充媛宮婢以“除銹”為由擦拭。

哲充瑗撫著隆起的肚子，聲淚俱下?；实蹍s冷眼道：“人贓俱獲，還有什么可狡辯？”

蘇韞箐撫腹跪地，突然指向佘岫璃：“是她逼妾的！她說皇后包庇胡貴妃貶她位份，定要皇后償命！”

她扯落宮裝，露出脊背潰爛鞭痕：“佘昭媛說……皇后若不死，下一個被貶等死的就是妾！”

皇帝暴怒：“賤婦！爾敢——”

一旁的皇后虛弱抬手。她一直以仁德為尊，此刻哲充瑗腹中尚且有皇嗣，她身為一國之母，不得不為子嗣考量。

“陛下，稚子無辜，何況尚未出世。臣妾不想因哲充瑗一時鬼迷心竅，連累了您的皇嗣。她既誠心悔過，便饒她這一遭吧?！?/p>

皇帝微微頷首，緊握皇后柔荑道，“先禁足三月以示懲處，待你腹中皇子落地，再追究此事?！?/p>

哲充瑗聞言不住叩頭稱謝，心中卻平添了幾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