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鈴照骨枯蘭泣，鳳詔裂帛隱金瘡

三月初三。

辰時。 暴室陰風(fēng)穿骨，慎刑司丞呈驗青瓷碗殘片——洪眉釵日常飲膳之物。太醫(yī)令銀針探入釉裂，針尖驟現(xiàn)藍(lán)芒：“此乃‘赤地千里’劇毒！積三月可絕嗣！”藥渣經(jīng)烘烤浮出暹羅血竭紋。

巳時。 沈泠玉散發(fā)跣足闖宮：“娘娘救臣妾！”九鸞屏后突呈紅漆匣：“妾愿獻(xiàn)此物保洪妹妹平安?！毕婚_剎那寒氣四溢：鈴舌暗刻倪凜月部將名錄。

皇后廣袖掃落金鈴：“怡修容病中癔語，還不扶下去！”

初七，酉時。

皇后執(zhí)青銅獸爐臨靜心堂：“修容可知？洪氏胎脈已絕?！?/p>

爐灰漫撒《金剛經(jīng)》冊，灰跡突凝“琱”字。

亥時 洪眉釵掀枕怒叱宮婢，蛇鐲鱗片刮破小宮女臉頰。司正監(jiān)當(dāng)庭驗傷：“此乃暹羅馴蛇鞭刑舊創(chuàng)！”

六宮嘩然之際，太醫(yī)院正突奉脈案：洪氏癸水帶毒菌，與當(dāng)年蘇韞箐絕嗣癥候同源。

初十辰時圣旨如冰刃?！扳奕萆蚴蠘?gòu)陷宮嬪、謀害皇嗣，著降貴嬪，禁足三月！”

金印墜地裂開夾層，半頁泛黃藥方飄出——赤地千里二錢混暹羅血竭熬煮。

洪眉釵撫案嘔血，扯裂皇后賞的百子千孫帳。

帳內(nèi)金線突浮蛇形暗紋，尾尖刺著“琱”字血符！醫(yī)女剖開脈枕：棉芯塞滿致絕嗣的赤地千里粉，藥粉中混著沈泠玉禁足宮門的金鑰匙。

沈泠玉撫禁宮門環(huán)時，突見環(huán)內(nèi)倒映洪眉釵撕帳景象。

皇后賜的赤金襁褓散落滿地，襯里“琱”字血咒如蜈蚣蠕動——正是當(dāng)年焚毀胡檀慈時，焦尸掌心緊攥的半片降書！

洪眉釵砸碎蛇鐲那夜，凌承窈拾得帶毒赤地千里粉，在冷宮墻上涂抹出皇后小像。

月光穿透殘窗時，“琱”字倒影竟與三皇子弘猷高熱時，于御榻刻下的血痕嚴(yán)絲合扣。

寅時未至，未央臺九重玉階已結(jié)寒露。蘇韞箐翟衣層疊如云，七翟金冠垂珠壓得頸彎似新月。禮樂驟揚剎那，雀金裘廣袖忽勾纏漢白玉螭首！

“刺啦——”

錦裂聲裂帛貫耳，纏絲瑪瑙盒自懷間跌落。盒蓋碎作三瓣，露出里面鴿卵大的丹丸——色如凝血，異香撲鼻。九轉(zhuǎn)還魂丹！此物乃前朝秘傳，能解天下絕嗣奇毒。更駭人的是盒底粘著的素帛，戚墨筠泣血字跡斑斑：“癸未年上巳，妾親見懿嬪鴆酒出蘇府秘庫！”

皇后端坐鸞臺，鳳眸掃過丹丸冷笑：”蘇修容這份‘賀禮’，倒比雀金裘的裂帛聲更驚心！”話音未落，蘇韞箐腕間翡翠鐲“?！钡刈采辖痣A，碎玉迸濺如淚。

巳時三刻，牡丹臺正宴方酣。滿園魏紫姚黃開得潑天富貴，皇后斜倚鳳座撫弄香橙，唇邊含笑賞伶人舞《霓裳》。忽見洪眉釵（蕙美人）捧金盤獻(xiàn)果，腕間蛇鐲隨樂驟震！

“娘娘小心！”

驚呼聲中皇后猛地捂腹栽倒，整盤西域血橙傾覆而下。金橙撞在姚黃牡丹上，汁液混著皇后襦裙漫出的鮮血，將三重臺錦染作赤地！

“太醫(yī)！快傳太醫(yī)！”

尚宮撕開織金襦裙，赫見臍帶緊纏半枚燒熔變形的赤金蛇鈴。

戌時梆響，怡貴嬪沈泠玉禁足期滿。赤金禁足鈴自腕褪下時，竟“喀嚓”裂作兩半！鈴身金箔層層剝落，露出玄鐵內(nèi)膽陰刻的《毒經(jīng)》總章。

守門老宦驚呼未出口，喉間已插進(jìn)半支蛇紋銀簪——洪眉釵斷簪精準(zhǔn)貫穿死穴。簪尾磷粉隨夜風(fēng)飄散，在青磚地勾畫出一幅暹羅梵文解禁秘圖。

紫宸殿青煙裊裊，帝執(zhí)蘇韞箐新貢的纏枝梅香細(xì)嗅。忽有宮娥打翻蓮瓣承露盤，冰水潑濺香爐。“滋啦”白煙騰起，龍涎香氣驟變焦朽！

“此味……”帝倏然變色，“酷似胡氏暴斃之夜帳中腥氣！”

鎏金香爐當(dāng)庭砸碎，冰裂紋如毒蛇竄滿爐壁。襯綢遇濕浮顯暹羅密文：“佘氏代琱，掌印九闕”——筆鋒走勢竟與皇后批紅如出一轍。

子時紅帳翻浪，洪眉釵玉指撫過帝王寢衣龍紋。金線忽被蛇鐲鱗片勾帶，整片五爪金龍頭顱竟撕裂脫落！龍目嵌珠滾至帳角，珠壁裂痕如枝蔓伸展——那正是蘇韞箐調(diào)香方箋被浸濕的紋路：“丁巳年臘月，采冷宮血苔七兩，合曼陀羅制返魂香”。

洪眉釵驚惶跪地：“臣妾萬死……”

帝鉗起她下顎冷笑：“愛妃這鐲，倒比西域刺客的彎刀更利。”指腹抹過其腕間蛇目，赫然帶下抹金粉——此乃三皇子弘猷昨日獻(xiàn)的“九霄游龍”琉璃珠碎末！

宮人將染血的姚黃連根鏟除時，花根糾纏著冰紋梅瓶碎片。冷雨突如瓢潑，水流在瓷片血漬上洇出佘岫璃的絕命書：“蛇心蓮開日，鳳髓凝霜時”

牡丹灰埋入御園那夜，冷宮深處傳來瓷盞碎裂聲。凌瓔珞伏在霉?fàn)€草席上，將半塊沾著砒霜的綠豆糕塞入口中——金箔印著蘇府徽記，是她三日前替婉修容試毒時藏下的。窗外洪眉釵的蛇鈴梵唱穿透雨幕，檐下冰柱“咔嚓”折斷，似鳳骨寸寸盡碎。

宮墻夾道，沈泠玉踩著濕滑的血跡疾行。懷中的禁鈴殘片割破素絹，玄鐵經(jīng)文混著胡檀慈的骨灰簌簌灑落。抬頭望，鳳儀宮的琉璃金頂在血色月輪下，正緩緩浸入墨般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