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后！假山下有東西！"

十歲的李昭像陣小旋風般沖進梅香閣，腦門上還沾著草屑。楚墨從奏章堆里抬頭，銀發(fā)間一縷醒目的黑絲隨動作滑落——這是當年火鳳血脈完全覺醒的印記。

"慢些說。"他伸手摘去兒子發(fā)間的蒲公英，"又去哪淘氣了？"

"御花園西角那個假山！"李昭雙眼亮晶晶的，拽著楚墨的袖子就往外拖，"我玩捉迷藏時發(fā)現(xiàn)的，石頭后面有個暗格！"

楚墨被拉得一個踉蹌，無奈地跟著兒子穿過回廊。十年過去，當年那個被金繭包裹的小嬰兒已經(jīng)長成靈動少年，眉心火焰胎記淡得像枚朱砂痣，跑動時衣擺翻飛如鳥翼。

假山后的暗格很隱蔽，被藤蔓遮得嚴嚴實實。李昭獻寶似的捧出個錫鐵盒子，已經(jīng)銹得看不出原本顏色："您看！上面還有字！"

楚墨拂去銹斑，看清盒蓋上刻著的日期后呼吸一滯——正是李昭出生前三個月，他與李承昊親手埋下的。那時太子緊張得睡不著，半夜拉他來御花園發(fā)誓："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我都要讓全天下知道這是我們的骨肉。"

"父后？"李昭好奇地戳戳盒子，"開不開呀？"

錫盒里躺著三樣物件：一根褪色的紅繩，一把拇指大的小木劍，還有封泛黃的信箋。楚墨展開信紙，李承昊凌厲的字跡躍然眼前：

"愿吾兒如春日新竹，節(jié)節(jié)高升；若為男，當護父妃安康；若為女，便...便...（此處有墨團）總之平安喜樂。"

"爹爹當年是不是很不會夸人？"李昭捏著木劍比劃，突然發(fā)現(xiàn)紅繩上串著兩顆乳牙，"哇！這是誰的呀？"

楚墨耳尖微紅。這是李承昊小時候某晚趁他睡著偷藏的，說"墨兒的虎牙可愛，要留給孩兒當見面禮"。正要解釋，回廊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又帶你父后胡鬧？"李承昊負手而來，龍袍下擺沾著新鮮泥土——顯然剛下朝就來找人。見兒子舉著信箋，太子殿下瞬間繃緊下巴："那個...是..."

"愿吾兒如春日新竹。"李昭搖頭晃腦地念，突然撲過去抱住父親大腿，"爹爹現(xiàn)在也只會說'昭兒功課做了嗎'！"

李承昊彎腰拎起兒子，動作看似粗魯實則小心避開他胳膊上前日爬樹擦傷的結(jié)痂："朕看你...哎喲！"話沒說完被李昭突然湊近親了下臉頰，嚴肅表情頓時垮掉。

楚墨笑著看父子倆鬧騰，指尖無意識摩挲那把小木劍——是李承昊親手雕的，當時太子緊張得削破了自己的手，如今那雙布滿劍繭的手正溫柔地給兒子拍去衣上灰塵，帝王威儀蕩然無存。

"父后快看！"李昭突然從父親懷里掙出來，舉起紅繩對著陽光，"牙齒上有字！"

楚墨湊近一看，乳牙內(nèi)側(cè)果然刻著極小的"昊"與"墨"，被一根紅繩緊緊系在一起。李承昊突然咳嗽一聲，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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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房的檀木桌角多了個梅花狀凹痕。

李昭額頭貼著膏藥，心虛地偷瞄正在檢查功課的太傅。今早背《論語》時打瞌睡，一腦袋磕在桌上，眉心血珠濺到窗邊枯梅枝——結(jié)果那枯枝當場抽芽開花，嚇得老學士差點暈過去。

"殿下。"老太傅痛心疾首，"《禮記》有云..."

話音未落，殿門被猛地推開。李承昊大步流星走進來，身后跟著端藥盞的楚墨。小皇子立刻癟嘴裝可憐："父皇，孩兒的頭好痛..."

"活該。"帝王嘴上嚴厲，手卻輕輕撫過兒子額上紗布，"比你父后當年體面多了，他可是..."突然被楚墨肘擊肋骨，連忙改口，"...非常英勇。"

李昭眼睛一亮："父后當年也流血了嗎？"

"吐金砂。"李承昊得意忘形，被楚墨瞪了一眼才訕訕住口。小皇子卻來了精神，纏著要聽"父后大戰(zhàn)壞國師"的故事，直到楚墨用茉莉糕堵住他的嘴。

回廊下，李昭突然停下腳步："父后，我是不是...不太正常？"他指著自己眉心，"趙太醫(yī)說尋常人不會流血讓枯木開花。"

楚墨蹲下身與兒子平視："這是祝福。"他拉起李昭的小手按在自己腹部金紋上，"你爹爹的血，父后的血，還有...你舅舅的祝福，才換來昭兒這么特別的能力。"

"舅舅是不是穿藍衣服？"李昭突然問，"我夢里有個藍衣裳哥哥教我認字，還說茉莉糕要配蜂蜜吃..."

楚墨呼吸一滯。當年楚清確實常穿靛藍衣衫，而蜂蜜配茉莉糕是他們兄弟倆的秘密吃法。正要細問，遠處突然傳來"砰"的巨響——李昭興奮拍手時，掌心金光不受控制地射出，將廊下石燈擊得粉碎！

假山后，一個戴斗笠的身影猛地按住懷中瘋狂轉(zhuǎn)動的羅盤，眼中閃過貪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