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是被胸口的重量壓醒的。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左肩還有胸口的鈍痛,那里被鯨歌島的水晶尖刺貫穿的傷口,此刻覆著層發(fā)光的藍色紋路,像一叢詭異的藍玫瑰在皮肉里扎根。他費力地掀開眼皮——
小藍蜷在他胸口,珍珠白的連衣裙皺成一團,沾著幾點干涸發(fā)褐的血跡(顯然是他的)。她呼吸又輕又淺,一只手緊緊揪著他沒受傷那邊的衣服破布,臉頰還掛著未干的淚痕,在昏暗的船艙里泛著濕漉漉的微光。
“媽媽…” 睡夢中的囈語像小貓的嗚咽。
“醒了?” 冷清的聲音從艙門陰影處傳來??椘硇币兄T框,小刀在指尖轉得飛快,像隨時要脫手?!霸偻睃c,你身上就要長蘑菇了。”
異界想抬手摸摸小藍的頭,左肩卻傳來撕裂般的痛楚,悶哼卡在喉嚨里。
“別亂動。”織祈走近,靴底踩在舊木板上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她用刀柄毫不客氣地戳了戳小藍的后腦勺:“這小東西守了你兩天兩夜,哭累了才趴下。榮輝想把她抱開,差點被咬?!?/p>
仿佛印證她的話,小藍在睡夢中又往異界頸窩里拱了拱,帶著哭腔咕噥:“媽媽....不痛...”
織祈的目光掃過異界肩上那微微發(fā)光的藍色紋路,又落到小藍緊攥衣服的手上,嘴角勾起一絲毫無溫度的弧度:“親子裝挺別致?!彼龔澭?,幾乎要碰到小藍沾血的裙擺,“建議你倆打包送去海產(chǎn)店,當‘深海發(fā)光伴生標本’賣,絕對比修船來錢快?!?/p>
異界無奈地扯了下嘴角,這動作又牽扯到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謝了。”他聲音沙啞,目光落在織祈眼下淡淡的青影上。這兩天,船上沒倒下的只有她和銹銹。
“謝我?”織祈直起身,小刀“唰”地收進袖口,“不如謝你身上這堆‘紋身’和她哭出來的海水?!彼D身走向艙門,逆著門外涌入的刺眼陽光,只留下最后一句,“海螺城到了。想當‘發(fā)光標本’還是去買物資,自己選?!?/p>
艙門關上,光線被隔絕。昏暗里,只剩下小藍溫熱的呼吸拂過異界的脖頸,和他肩上那叢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帶著奇異生命力的藍玫瑰。他小心地、極其緩慢地用沒受傷的右手攏了攏女孩散亂的海藍色頭發(fā),指尖觸到她后頸那個淡去的鯨尾胎記。
晨霧被海螺城的蒸汽鐘聲撕開,銹針號卡在鍍金游艇群中,像生銹的鉚釘楔進珠寶盒。銹銹頭頂?shù)臒晒夂?ǔ纱糖颍骸?*顯擺蚌殼的暴發(fā)戶!老子扎漏你們的虛榮心!**”
異:這就是城市啊,我還以為這個世界只有那種小漁村
織:看夠了嗎?我和榮輝去買船上要用的,你帶著小藍去買點食物吧
異界左肩纏著發(fā)光苔蘚繃帶,每走一步都牽扯出細密的疼。他剛在雜貨攤前蹲下,腌菜桶“嘭”地自動彈開!
“客人看看這個,用冰棘獸鱗片做的能保鮮”
與此同時,另一邊
“小哥看這根!泡過塞壬眼淚!”章魚店員觸手A纏住榮輝脖子。
“這根摻了海龍鱗粉!”觸手B繞上他腰。
榮輝在八爪捆綁中變成人形繩繭:“救…命…”
織祈的小刀“?!钡刎灤悠防K,繩芯蛀蟲簌簌掉落:“這破爛,十輝貝,愛要不要”
老板的假發(fā)驚飛:“拿、拿走!別解剖我的鎮(zhèn)店寶繩!”
小藍始終牽著異界的右手,直到一絲的彩光掠過她睫毛——
她踮腳去夠空中飄浮的光點。
異界很快就注意到了小藍的舉動,順著視線看過去,心里似乎有個想法
回到旅館后異界看了看在一旁玩耍的小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跟織祈說了之后便一起帶著小藍離開了
旅館浴室的硝煙從門縫彌漫
“媽媽...一起”小藍背貼瓷磚,珍珠白連衣裙吸飽水汽后半透明,露出后腰淡藍的鯨尾胎記
異界紅著耳根后退:“媽媽是男生…不能進女浴啊
這時一直在一旁觀看的織祈拿起一旁的洗漱用品,扛上小藍,走了進去,踢上門,海綿還有浴球等等擺在地上
“三選項:A自己洗,B我?guī)湍?,C把你扔回海里。”
小藍縮進浴缸角落吹出抗議泡泡
小藍突然鼓腮學銹銹:“**笨蛋姐。。**”話還沒出口就已經(jīng)被織祈用海綿塞住嘴
“臭小海鮮,不許吱哇亂叫”
當織祈用浴巾裹緊發(fā)抖的女孩,小藍突然把濕臉埋進她頸窩:“姐姐。。。冷”
少女僵住,手中的香皂“當啷”掉進浴缸。
天還浸在蟹殼青的暗色里,異界已蹲在小藍吊床邊。他指尖輕點女孩鼻尖:“起來嘍,媽媽給你準備了個驚喜,再睡下去可就看不到”
小藍卷著薄毯滾進他懷里,海藍發(fā)絲蹭著異界下巴:“驚喜?”
緊接著異界用沒受傷的右臂托起她,像揣著顆溫熱的珍珠。
當異界抱著睡眼惺忪的小藍繞過最后堆漁網(wǎng)—— 來到一處大門時,菜輝和織祈早已等候多時,“喲,終于來了”
小藍突然呆住了。
她灰藍瞳孔里倒映出旋轉木馬的琉璃頂,棉花糖車飄浮的粉云,鬼屋門口跳舞的機械骷髏——整座游樂園像巨蚌含著的珍珠,在破曉中溫柔燃燒。
異界單膝跪地展開樂園的地圖“今天你是船長,那么我們接下來去哪”
小藍的指尖顫巍巍點上旋轉海馬。
織祈指向鬼屋:“建議船長優(yōu)先挑戰(zhàn)心理陰影面積?!?/p>
晨風卷起地圖邊角,小藍突然把臉埋進異界頸窩,珍珠白的裙擺盛滿霞光。
腐臭味如實體拳頭砸中鼻腔。半透明幽靈從天花板垂落,腹腔內(nèi)置投影儀嗡嗡震顫,射出3D魷魚干幻影——那魷魚須還在抽搐!
-異界和榮輝瞬間互掐大腿,指甲陷進肉里:“疼就不是夢?。 ?/p>
織祈甩手一拳打往投影儀 “滋啦!”設備炸出藍火,幽靈幻影扭曲成畢加索風抽象畫。
小藍踮起腳在幽靈面前舉手晃了晃,魷魚干殘影恰好穿過貼紙抽搐。
當他們驚險度過了一段長廊,后來到了一處大堂中央擺放著一個長著珊瑚的棺材,同時房間中響徹著詭異的音樂聲
“轟——!”
珊瑚棺材炸成碎片!一具纏滿發(fā)光海藻的骷髏踩著鼓點躍出,髖骨瘋狂扭動,眼窩里音叉水晶隨音樂爆射紅光!
骷髏甩頭動作太猛,一團海草精準糊飛榮輝的臉,往后倒的同時手掌扣住異界整張臉帶著向后倒
異界抓瞎狂揮手臂:“誰捅我腰?!”榮輝被藻須絆倒拽倒織祈,三人滾作保齡球撞上墻角。
骷髏俯身擺出定格pose時,小藍突然伸手戳它眼窩音叉——
音叉“?!币宦暣囗懀△俭t喉骨振動器突然卡進詭異旋律:
監(jiān)控喇叭炸出工作人員哀嚎:
“音響組!你們怎么干活的!第三組客人尿褲子了——!”
織祈從人堆里拔出小刀冷笑:“建議申報異界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摈俭t正單腳跳著把指骨插進自己肋骨縫。
當異界頂著渾身酸痛癱在長椅時,小藍正把棉花糖云撕成雪花撒向他頭發(fā)。
“媽媽...馬!”她拽著異界圍裙破角沖向旋轉木馬群。
熒光海馬座鞍鑲滿碎貝殼,隨八音盒旋律上下起伏。異界同手同腳跨坐上去,雖然傷口此時隱隱發(fā)痛,但還是抱著小藍坐上了馬
織祈被小藍推進珍珠貝殼車。機械企鵝對她瘋狂鞠躬,關節(jié)發(fā)出“咔咔”哀鳴。
- “。。。夠無聊的”
- 小藍突然挖下藍莓棉花糖,抹過織祈緊抿的唇線
“?怎么這是什么新式下毒手段嗎?”
少女雖然嘴上這么說著,但還是接過,然后放進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糖的味道,嘴角也開始慢慢彎了起來
就在這時整座旋轉平臺驟停!霓虹燈管爆出電火花,八音盒卡在破音處循環(huán):“叮~叮~叮~”
小藍手里的棉花糖“啪嗒”落地。
織祈的刀尖刺進企鵝關節(jié):“…建議改名為故障博物館?!?/p>
控制室喇叭刺啦作響:“主程序被不明聲波干擾——呃??!”
“**滋——!**”
尖銳噪音撕裂空氣!所有旋轉木馬突然加速三倍狂飆!
異界死摟小藍伏在海馬背上:“抓緊——!”
榮輝在隔壁海龜坐騎上顛出殘影:“早…早知道…吃…少點…嘔!”
織祈的貝殼車瘋狂旋轉,機械企鵝的頭“哐當”甩飛!
廣播系統(tǒng)炸出熟悉的破鑼嗓:
“**哪個龜孫動老子頻段?!**”(銹銹怒吼震得喇叭冒煙)
“**藍毛小鬼!把聲波接收器當糖啃了嗎?!**”
小藍突然指向控制塔頂——
生銹的船首像卡在信號桿頂端,頭頂??S罵聲怒張!
“媽媽!那里!”小藍在顛簸中指向控制塔。
異界撕下黏滿糖絲的圍裙布條:“榮輝!九點鐘方向
“OK”
榮輝甩出人魚發(fā)絲繩纏住塔梯(繩尾被織祈的小刀釘死在地)
異界叼著布條攀繩而上,頭發(fā)在風中拉成一道藍色旗幟
當異界拽出插在信號器上的音叉指骨(鬼屋紀念品),整座樂園燈光驟滅兩秒—— 原本舒緩的音樂響起旋轉木馬恢復溫柔起伏,剛才的意外事故被其他游客當作特殊活動,無人在意
月光爬上小藍睫毛時,她正在異界懷里酣睡??椘硗崎_旅館窗,想著今天的旅程,不禁發(fā)出一陣苦笑“蠢得無可救藥。”織祈甩上窗,將一只刻著企鵝的徽章塞進小藍手心。企鵝眼眶里卡著一粒海藍色的水晶,像凝固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