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J 城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高熱久久盤踞,不肯散去。
陽光毫無遮攔,亮得刺眼,幾場小雨不僅未能驅(qū)散暑氣,反倒徒增了幾分黏膩煩人的燥意。整座城市如同被悶在一只巨大蒸籠里,讓人憋悶得難受。
午后,宿舍里空調(diào)嗡嗡作響,將宜人溫度穩(wěn)穩(wěn)控制,與室外近乎蒸騰的熱浪徹底隔絕。顧諾楠在朦朧中緩緩睜開雙眼,腦海中那個想要早起的念頭卻像個執(zhí)拗的鬧鐘,不停作響。
她又夢到他了。夢中,他再度闖入。思緒飄回高中的籃球場,彼時歡呼聲、女孩子們的尖叫如潮水般洶涌。在熾熱陽光下,身姿高大挺拔的少年高高躍起,動作極為張揚不羈,投出一個漂亮的三分球,隨后揚起手,比出勝利的手勢。
顧諾楠遠遠站在場外,手中緊捏著一瓶水,滿心絕望卻又帶著一絲期待望向他。日光太過耀眼,她只能瞧見少年鋒利堅毅的輪廓,其余的一切仿若蒙了層紗,模糊不清。
緊接著,少年的身影漸漸遠去。她呆立原地,看著少年一步步走近,從她手中接過水,而后朝她露出燦爛笑容,輕聲喚她:“寶寶?!?/p>
隨著意識逐漸回籠,顧諾楠緩緩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猶豫片刻,她一咬牙,掀開了溫暖的被子。
清晨的空氣裹挾著絲絲涼意,瞬間將她包裹,激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趿拉上拖鞋,走到窗前,“唰” 地拉開窗簾。剎那間,陽光如潮水般涌進,瞬間點亮了整個房間,也照亮了她略顯困倦的面容。
顧諾楠移步至衛(wèi)生間,捧起一掬冷水潑在臉上,瞬間清醒了大半。看著鏡子中氣色稍有好轉(zhuǎn)的自己,她滿意地勾了勾唇。
剛從洗手間出來,便聽到 “咔嚓” 一聲,宿舍門從外面被打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室友葉錦年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進來,笑著喊道:“諾楠,午覺睡得咋樣?”
顧諾楠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挺好”
葉錦年走向陽臺收衣服,邊忙活邊念叨:“大一新生的軍訓(xùn)可算結(jié)束了。今年顧天也不知道咋回事,熱得離譜,聽說都有好幾個學(xué)生中暑了。學(xué)校也真是的,都這樣了還把軍訓(xùn)延期…… 還好咱已經(jīng)大二了。”
顧諾楠望向窗外明晃晃的陽光,回想起自己大一軍訓(xùn)時宜人的氣候,輕輕點了點頭,應(yīng)道:“嗯?!?/p>
“哦對了,” 葉錦年收拾好衣服,抬起頭說道,“林宇楓跟我說,晚上吃飯帶上室友。諾楠,你介意不?”
葉錦年之前在社團結(jié)識了林宇楓,暑假里兩人聊了好幾個月,剛開學(xué)便想著約著一起聚聚,她也想帶上姐妹們一同熱鬧熱鬧。
顧諾楠對此并無異議,慢悠悠地點點頭,在桌前坐下,隨手翻開一本書。書頁翻動間,一封信 “啪” 地掉落,飄落在地。
她俯身拾起,剎那間愣住了。信封已然泛黃,像是歷經(jīng)了悠悠歲月 —— 上面寫著 “傅獰昱,下次別成傅ningyu獰昱”。
那是許久以前,傅獰昱給她的紙條。那時少年剛轉(zhuǎn)學(xué)到她所在的高中,自我介紹 “funingyu”,她在筆記本上誤寫成了 “傅寧宇”。隨后那節(jié)課上,她便收到了傅獰昱扔來的這個小紙團。
當年身為好學(xué)生的她,心里慌亂不已,生怕被老師發(fā)現(xiàn),便隨手拿本書將紙條夾了進去,沒想到竟陰差陽錯帶到了大學(xué)。
如今看著這紙條,顧諾楠心里泛起一陣酸澀,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般暗自揣著這份暗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