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guī)矩呢?體統(tǒng)呢?把她這個福晉置于何地?!
雖然昨夜貝勒爺歇在她那里……
宜修執(zhí)筆的手微微一頓,筆尖在紙上留下一個微小的停頓墨點。
宜修呵!
新人承寵不過一日
但李氏這般恃寵而驕、目無尊卑的行徑,卻是實實在在扇在她臉上的耳光!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筆尖移動,試圖寫下“心”字。真是小看她了。
原以為是個蠢笨好拿捏的(畢竟調(diào)查來的信息是如此),相較于耿氏、武氏那兩人小心謹(jǐn)慎的性格要好些。
真沒想到,這個李靜言,竟是如此“深藏不露”,甫一得寵,就敢如此放肆!
筆下的“心”字,最后一勾凌厲峻峭,似要鋒利地劃破紙背。
如今貝勒爺已年逾二十五載,開府建牙多年,卻膝下空虛。
此情此景,已經(jīng)隱隱有動搖她福晉地位的征兆了。
皇家是沒有被廢的福晉,但隨時可以有病逝的福晉。
這兩年來,皇上望向她的眼神,總是帶著明顯的不滿與審視,那目光沉甸甸的,幾乎不曾掩飾。
每至年節(jié)佳辰,皇阿瑪賞賜的東西其她福晉都有,卻唯獨只遺漏了她。
想到宮里的姑母(德妃),更是屢屢召見,言語間滿是告誡與催促:“宜修啊,你是福晉,子嗣是第一要務(wù)!府里如此冷清,皇上問起,本宮都不知如何替你遮掩!”
宜修心中雖有千般不甘、萬般惡意,但此刻卻只能強行按下,她勉強答應(yīng)姑母現(xiàn)在收手,不再輕舉妄動。
宜修這次進(jìn)府的李氏、耿氏、武氏……
宜修的目光掃過桌上那份名冊,眼神冰冷。
是皇阿瑪親自令御前總管太監(jiān)梁九功一手挑選的!
這三個女子,家世不高不低,唯一的共同點:“面相豐潤,骨格勻稱,皆是好生養(yǎng)之相”。
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這是對胤禛子嗣的關(guān)切,更是對她這個福晉無能的無聲斥責(zé)!
皇上親自選的人,她烏拉那拉·宜修敢動一下試試?
別說絕育的下作手段,就是苛待一點,傳到皇上耳朵里,都是她這個福晉“不賢”、“善妒”的鐵證!
宜修如果府里還沒有孩子出生……
宜修終于寫完了一個完整的“安”字,但那字跡卻透著一股子冰冷的僵硬,毫無“安穩(wěn)”之意。
她擱下筆,指尖冰涼。
宜修那自己的福晉之位……恐怕就真的做到頭了!
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做到這個位置,絕不能失去。
所以,李氏現(xiàn)在不能動!耿氏、武氏也不能動!
這口氣,她必須咽下去!
但這并不意味著她會放過李靜言!
宜修傳話去李格格處。
宜修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心腹大宮女。
宜修就說她初入府邸,身子不適未能請安,本福晉‘體恤’她,讓她好生將養(yǎng)著,今日就不必過來了。
宮女領(lǐng)命而去。
書房內(nèi)只剩下宜修一人。
她緩緩走到窗邊,看著庭院里枝繁葉茂的石榴樹——那象征著多子多福的榴花早已凋謝,只留下沉甸甸的果實雛形。
她的眼神冰冷銳利,再無半分書寫時的“寧靜”。
李靜言……好一個“身子不適”!
這份“不適”,究竟是侍寢辛苦,還是恃寵生嬌?
抑或是……故意給她這個福晉下馬威?
這筆賬,宜修她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