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言咱們貝勒府里的規(guī)矩…格格們,是天天都得去正院給福晉請安嗎?
李靜言站得腿肚子都轉(zhuǎn)筋,腰也酸得很…
李靜言微微蹙起秀氣的眉,像是在努力回憶。
李靜言我怎么恍惚記得,好像…好像別家府里,不是這樣?
李靜言就連皇宮里…
她的話音漸漸低下去,帶著恰到好處的遲疑和不確定,仿佛只是單純地訴說自己的疲憊和疑惑,卻如同在胤禛耳邊投下了一道無聲的驚雷。
“轟——”
胤禛腦子里那點被她的依賴和小動作勾起的、近乎慵懶的溫存,瞬間被這道無形的驚雷劈得粉碎!
他整個人如同被冰水兜頭澆下,神魂劇震。
那雙剛剛還溺在李靜言依賴目光里的深邃眼眸,瞬間銳利如鷹隼,瞳孔因為巨大的驚悸驟然收縮。
對呀,他怎么從來沒注意到?怎么從來沒往這上面想過?
一個貝勒府后院妾室的日常規(guī)矩,竟然蓋過了皇宮內(nèi)廷的排場。
格格們天天晨昏定省…這陣仗、這規(guī)矩,甚至比宮里低品階的妃嬪拜見主位娘娘還要頻繁隆重。
萬一…萬一哪天這事被有心人捅出去,被那些御史言官、甚至被皇阿瑪知道了……他們不會去探究福晉是否“賢惠”。
只會看到一個令人脊背發(fā)涼的結(jié)論:雍郡王府邸后院,規(guī)矩比紫禁城還森嚴(yán),他胤禛一個皇子貝勒,后院妻妾制度的排場,竟隱隱凌駕于帝王后妃之上?
這念頭一起,胤禛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激得他頭皮發(fā)麻,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都凝固了。
在皇家,再小的小事,只要沾上“逾制”、“僭越”這四個字的邊,那就是足以碾碎一切、萬劫不復(fù)的滔天巨浪。
冷汗,幾乎是瞬間就沁透了他內(nèi)里的中衣,黏膩冰冷地貼在背上。
一股巨大的后怕如同冰冷的巨蟒,死死纏住了他的心臟,讓胤禛幾乎喘不過氣。
他是怎么敢的?
他被后院的所謂“規(guī)矩”蒙蔽了多久?
被福晉那套“管理后院”、“維持體面”的說辭糊弄了多久?
只顧著府內(nèi)表面的“安寧”,卻完全忽視了這“安寧”底下,埋著的竟是一顆隨時能將他炸得粉身碎骨的政治炸彈。
巨大的驚懼之后,是翻涌而上的滔天怒火!
而是對自身疏忽的震怒,對福晉宜修自作主張、膽大包天設(shè)定這等足以將他拖入深淵的規(guī)矩的暴怒。
胤禛甚至能想象出老八、老九那些人若得知此事,會在朝堂上掀起怎樣幸災(zāi)樂禍的攻訐。
皇阿瑪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又會如何看待他這“私設(shè)規(guī)矩、逾越宮禁”的兒子?
李靜言看著胤禛驟然陰沉、陷入沉思的可怕臉色,迷茫地眨了眨眼。
胤禛周身散發(fā)的寒意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李靜言張了張嘴,想問問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可看著他那副山雨欲來、仿佛醞釀著風(fēng)暴的樣子,所有話語都堵在了喉嚨里。
“算了……”
李靜言在心里嘆了口氣,干脆閉上眼睛,將臉更緊地偎進(jìn)胤禛寬厚的胸膛。
也許是驚嚇后的松懈,也許是這懷抱終究殘留著一絲暖意,她竟在胤禛令人窒息的低氣壓中,呼吸漸漸均勻,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