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言宋妹妹,耿妹妹……
李靜言的聲音如同秋風(fēng)中最后一片枯葉,破碎而輕飄。
她牽起弘時的小手,鄭重地將他小小的身子推到宋格格和耿格格之間,那雙紅腫的眼睛里,淚水再一次洶涌決堤。
隨后李靜言竟是毫不猶豫地,深深地、深深地對著兩位格格彎下腰去,行了一個幾乎平揖的鞠躬禮!
李靜言弘時……我的弘時……
她的聲音哽咽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泣血。
李靜言靜言…算靜言求求二位。
李靜言求你們…在我離開后,幫我照看弘時。
李靜言他還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
李靜言求你們…多費心, 多看顧他,護著他。
李靜言抬起頭,額上在正院磕出的紅痕未消,襯著慘白的臉色,觸目驚心,眼中是全然的乞求與托付。
李靜言弘時。
李靜言靜言…靜言就全托付給二位妹妹了。
李靜言求你們…念在往日情分。
宋格格被李靜言這前所未有的卑躬屈膝和絕望托孤嚇得魂飛魄散,猛地后退一步:“姐姐!你這是做什么?!快起來!”
她急忙想去攙扶,聲音都變了調(diào),“你…你到底要去哪里?!” 一個可怕的猜測在她腦海中炸開。
耿格格也驚得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李靜言直起身,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落,眼神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殉道般的決絕。
李靜言我…我已稟過福晉…我要去木蘭圍場…我要去照顧王爺。
“什么?!”宋格格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瞬間臉色煞白,失聲尖叫起來,“你瘋了?!李靜言!你清醒一點!那是時疫,沾上就要命的惡疾,九死一生啊!”
她激動地一把抓住李靜言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試圖搖醒這個被情愛沖昏頭腦的女人,“你看看弘時!他才多大?他不能沒有娘啊!你走了他怎么辦?!而且…而且…”
宋格格竭力壓低聲音,卻難掩語氣中的戰(zhàn)栗與后怕,“福晉是什么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倘若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弘時又該如何自處?你這簡直是在親手將親生兒子推向火海?。〉搅四菚r,福晉又怎會真心對待弘時?”
她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淬滿了寒意,直擊人心。
耿格格也反應(yīng)過來,急得直跺腳:“是啊李姐姐!你不能去!王爺自有太醫(yī)照顧!你去了也于事無補??!想想弘時阿哥啊!”
李靜言被宋格格搖晃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耳邊是她們苦口婆心的勸阻,眼前是幼子懵懂依賴的小臉。
弘時似乎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驚嚇到。
“哇——”的一聲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伸出小手死死抓住李靜言的衣襟,哭喊著:“額娘!額娘抱!額娘不走?!?/p>
這一聲哭喊,如同一把燒紅的鈍刀,狠狠捅進了李靜言的心窩。
她痛得渾身痙攣,幾乎要軟倒在地。
李靜言多想狠狠抱住她的小弘時,親吻他滿是淚痕的小臉,告訴他額娘永遠不離開!
可是…胤禛…她的四爺…他正在那遙遠的地方獨自承受著病魔的啃噬。
無人陪伴!無人安慰!他會不會冷?會不會痛?會不會…絕望?
想到胤禛獨自躺在病榻上的孤絕背影,李靜言那顆被弘時哭喊揪緊的心,又被另一種更深沉、更絕望的巨痛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