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欞,給殿內(nèi)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色。
弘歷沒有離開,他斜倚在榻上,讓魏嬿婉舒服地靠在自己懷里,一手穩(wěn)穩(wěn)地托著她的小腹,另一只手則拿著一本游記,用低沉悅耳的聲音念給她聽。
魏嬿婉靠在他堅(jiān)實(shí)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和溫柔的嗓音,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的龍涎香混合著陽光曬過的衣料氣息。
孕中的疲憊似乎都在這安穩(wěn)的懷抱里漸漸消散。
魏嬿婉微微仰起頭,看著弘歷輪廓分明的下巴和專注念書的側(cè)臉,心底泛起一絲連自己也未曾察覺的、真實(shí)的暖意和安寧。
魏嬿婉皇上念得真好聽。
她小聲說,帶著撒嬌的意味。
弘歷低頭,正對(duì)上她仰起的、清澈透亮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著他的身影。
他心頭一軟,放下書卷,捏了捏她的鼻尖,笑容寵溺。
弘歷那嬿婉想聽什么?朕都念給你聽。
魏嬿婉就想聽皇上說話。
魏嬿婉往他懷里又縮了縮,像只找到主人的小貓。
魏嬿婉皇上在身邊,臣妾就覺得安心極了。
弘歷被她這全然依賴的姿態(tài)取悅,忍不住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鼻尖上、最后是微微嘟起的櫻唇上,落下細(xì)細(xì)密密的吻,珍之又重,如同對(duì)待稀世奇珍。
他的吻帶著無盡的憐惜和獨(dú)占的滿足。
弘歷朕就在這兒,一直陪著你和孩兒。
弘歷朕的明珠和小明珠,都是朕的掌中寶,心頭肉,誰也……動(dòng)不得分毫。
殿內(nèi)燭火溫暖,空氣中彌漫著安神香清甜的氣息。
弘歷寬厚的手掌始終覆在魏嬿婉的小腹上,感受著那里孕育的生命。
魏嬿婉依偎著他,閉著眼睛,唇角彎起一個(gè)恬靜而滿足的弧度。
窗外,暮色四合,宮燈次第亮起,將永壽宮映照得如同瓊樓玉宇,明亮而溫暖。
那光芒,穿透了六宮幽深的甬道和殿宇,無聲地昭示著誰才是此刻紫禁城最耀眼的存在。
在這帝王毫不掩飾、傾注所有的寵愛之下,魏嬿婉和她腹中的皇嗣。
便是這深宮之中,最不容置疑的贏家,被妥妥帖帖地捧在帝王熾熱的掌心之上,汲取著那足以傾覆一切的甜蜜暖意。
消息傳到長春宮,皇后富察瑯華正端起一杯茶,聞言指尖猛地一顫,滾燙的茶水潑灑出來,燙紅了手背。
她怔怔地看著那片紅痕,心頭涌上的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鋪天蓋地的、荒謬的無力感。
貴妃!
令貴妃!
一個(gè)包衣出身的宮女,不到半年,一個(gè)小小的宮女,一步登天成了后宮僅次于她的貴妃。
“娘娘……”大宮女素練擔(dān)憂地輕喚。
富察瑯華疲憊地閉上眼,揮了揮手,阻止了素練未出口的勸慰。
喉嚨里梗著一股腥甜,卻只能生生咽下。
她能做什么?為了富察滿門的榮耀,必須維持中宮的體面和“賢德”。
自己處處防備,忌憚了半生的烏拉那拉·青櫻,可到頭來……
皇上可曾……可曾有過半分像今日這般,將青櫻視若珍寶、捧上云端,不惜為她打破一切規(guī)矩的失態(tài)與狂喜?
沒有。
一次都沒有。
她防了青櫻一輩子,斗了青櫻一輩子,以為除去心腹大患便可以高枕無憂。
可原來,最大的變數(shù),從來不是那個(gè)守著清高、不懂討好的舊人,而是這個(gè)當(dāng)初滿后宮誰都沒看在眼里的小宮女。
富察瑯華呵呵…
一聲極輕極冷的笑聲從喉嚨里逸出,帶著無盡的悲涼與自嘲。
富察瑯華原來到頭來,誰都沒有贏。
富察瑯華我們斗了一生,原來都是笑話……都是輸家……
一滴渾濁的淚,終于掙脫了眼眶的束縛,悄無聲息地砸落在冰冷光滑的地磚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她輸了,青櫻也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