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丹鳳在萬梅山莊養(yǎng)傷的第七天,終于咂摸出點(diǎn)味兒來。
管家林伯那噓寒問暖背后,總帶著點(diǎn)說不清道不明的慈藹期盼。
丫頭青衣送藥時,那眼睛亮得,跟抹了蜜似的。
就連掃院子的啞叔見了她,都努力扯起嘴角,擠出個格外“慈祥”的笑紋。
一開始她只當(dāng)山莊人情厚道,直到那天午后歪在窗邊軟榻上假寐,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清晰地飄進(jìn)來兩個小丫頭壓低的絮叨:
“……莊主那天抱著上官姑娘回來,那披風(fēng)裹得喲,密不透風(fēng)!”
“可不!我爹說,咱莊主長這么大,別說姑娘,連只受傷的雀兒都沒親手捧回來過!林爺爺這兩天走路都帶風(fēng),說咱這山莊怕是要有喜事兒嘍……”
轟隆——
上官丹鳳當(dāng)時差點(diǎn)把自己嗆死!
一股熱氣從脖子根“噌”地?zé)教祆`蓋。
她手忙腳亂地縮回錦被里,只覺臉頰滾燙。
合著那些熱情,全是沖著她和那座冰山……不,那位莊主來的?
這誤會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砸在頭上,窘得上官丹鳳只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所以,當(dāng)林伯端著一碟剛出鍋、還氤氳著甜香的水晶糕,笑瞇瞇地堵在門口時,上官丹鳳心里警鈴大作,頭皮都開始發(fā)麻。
“姑娘,”林伯那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這點(diǎn)心廚房剛做好,莊主他還在后院練著沒歇呢,勞您……咳咳,順道過去一趟?”那“順道”兩個字,被他念得百轉(zhuǎn)千回,意味深長。
拒絕?
看著林伯眼巴巴的期盼樣兒,再看看手里被硬塞過來的描金細(xì)瓷托盤,上官丹鳳喉嚨里那句“不去”滾了幾滾,最終還是化成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算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送就送吧!
端著那盤子沉甸甸的“甜蜜負(fù)擔(dān)”,她挪動著步子往后院蹭,感覺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棉花垛上,心虛得厲害。
梅林小院的門虛掩著,里頭隱約傳來破風(fēng)的“嗚嗚”聲。
上官丹鳳定了定神,才輕輕推開條縫。
陽光清冽,帶著冬日特有的寒意,落滿庭院。
院中央,西門吹雪一身素白勁裝,身姿挺拔得像棵雪松。
他手里握著的并非那柄名動江湖的烏鞘古劍,而是一把厚重的玄鐵劍。
劍勢極慢,沉凝如山岳,每一次看似簡單的揮動牽引,都帶著沉悶的嗡鳴,仿佛在推演著某種天地間的至理。
西門吹雪神情專注,側(cè)臉線條冷硬,薄唇抿成一條幾乎沒有弧度的線,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靜的陰影。
整個人像一塊浸在寒潭里的白玉,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陽光落在他身上,非但沒增添暖意,反而更襯得那股孤絕之氣凜冽逼人。
上官丹鳳看得有些出神,連呼吸都放輕了。
原來一個人練功的樣子……也能好看成這樣?
咔嚓!
腳下踩到一截枯枝,清脆的斷裂聲在寂靜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完了!
上官丹鳳渾身的汗毛都在這一瞬間倒豎起來!一股冰冷銳利的氣息撲面而至,快得她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