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血腥味和海水的咸腥,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繞著艾倫。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鐵屑,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扶著濕滑冰冷的石墻,在一條狹窄、堆滿建筑殘骸和腐爛垃圾的巷弄深處停下腳步,再也支撐不住,膝蓋一軟,重重跪倒在泥濘污穢的地面上,劇烈地干嘔起來。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有酸澀的膽汁灼燒著喉嚨。
巷口外,羅格鎮(zhèn)殘破街道上的喧囂——哭喊、咒罵、零星的火槍爆鳴、以及某種建筑倒塌的沉悶轟響——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地傳來。但這暫時的遮蔽,并未帶來絲毫安全感。
他勉強抬起頭,目光掃過身前如同兩尊鐵灰色墓碑般矗立的士兵。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那個被砍中肩膀的士兵,鐵灰色的厚重制服左肩位置,豁開了一道猙獰的口子。暗紅色的、近乎粘稠的液體,正緩慢而持續(xù)地從破口邊緣滲出,沿著僵硬的制服褶皺向下蜿蜒,在腳邊積起一小灘顏色深沉的污跡??諝庵袕浡还扇粲腥魺o的、鐵銹混合著機油般的怪異氣味。
沒有痛哼,沒有皺眉,甚至連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士兵那張如同劣質(zhì)石雕般毫無表情的臉,正對著巷口的方向,渾濁的暗黃色眼珠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有一種令人心悸的、純粹警戒的空洞。另一名士兵手中的古怪槍械,槍口依舊穩(wěn)穩(wěn)地指向巷口外聲音傳來的方向,紋絲不動。
艾倫的視線無法從那肩頭的傷口移開。那傷口如此真實,流出的液體也帶著血的色澤和氣味,但士兵的反應(yīng)…卻像是在展示一件破損的機器零件。這非人的景象比之前棧橋上的血腥殺戮更讓他感到一種源自骨髓的寒意。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試圖從這窒息般的氛圍中掙脫。
就在這時,巷子深處一面半塌的磚墻吸引了他的注意。墻體被煙熏得漆黑,裂縫如同蛛網(wǎng)般蔓延。而在那布滿灰塵和焦痕的墻面上,一張被雨水和污漬浸染得模糊不清、邊緣卷曲的紙張,正歪歪斜斜地貼在那里。
紙張的底色是那種廉價印刷品的灰白,上面印著幾個模糊的人頭像。艾倫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瞳孔驟然收縮!
最下方一張相對完整的頭像,雖然印刷粗糙,五官模糊,但那頭凌亂的黑發(fā),那略顯茫然的眼神輪廓…分明就是他自己的臉!
頭像上方,一行被污跡暈染、但依稀可辨的粗黑字體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
【通緝令(可疑)】
【姓名:未知】
【特征:黑發(fā),年輕男性,衣著怪異】
【來源:不明(疑似非法入境/間諜)】
【懸賞:提供有效線索者,賞金5000貝利】
【發(fā)布:羅格鎮(zhèn)海軍支部】
嗡——!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冰冷的海水似乎再次淹沒了口鼻,窒息感比剛才墜海時更加兇猛、更加絕望。非法入境?間諜?5000貝利?每一個字眼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反復(fù)捅刺著他剛剛升起一絲僥幸的心臟。在這個混亂而陌生的世界,被海軍通緝意味著什么?他不敢深想。那兩個鐵灰色的士兵…一旦被發(fā)現(xiàn)…他幾乎能看到自己被綁上火刑架的畫面!
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全身,讓他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視野邊緣,一點幽藍色的微光悄然浮現(xiàn)。如同黑暗中亮起的屏幕,一個半透明的、由無數(shù)細微光點構(gòu)成的簡潔界面,毫無征兆地懸浮在他意識的正前方。
【死士召喚系統(tǒng)】
【宿主:艾倫】
【能量點:5】(鮮紅的數(shù)字,如同警告)
【可召喚單位:基礎(chǔ)步兵(10點)】(選項是灰色的,不可選擇)
【當(dāng)前任務(wù):生存24小時】(后面跟著一個不斷跳動的倒計時數(shù)字:23:58:47…)
【任務(wù)獎勵:能量點20】
冰冷的數(shù)據(jù),殘酷的現(xiàn)實。5點能量,連一個最便宜的基礎(chǔ)步兵都召喚不出來。24小時,他必須在這個被通緝、被海賊肆虐、被那兩個非人存在環(huán)繞的險境里,活過整整一天!那20點的獎勵,此刻顯得如此遙遠又如此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