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華麗的大廳里彌漫著若有似無的香氛,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斕的光斑。金發(fā)女子魯米婭·格里斯端坐在高背椅上,黃金般的眼眸漫不經心地落在面前的棋盤上,指尖夾著一枚象牙棋子,輕輕摩挲著。
她面前,一個黑衣人正跪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緊張:“就是這樣,女王大人。格萊斯爾公爵為了逃脫追捕,已經和殘頁一同消失了?!?/p>
話音落下,大廳里陷入了沉寂,只有魯米婭指尖劃過棋子的細微聲響。黑衣人額角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尖凝成水珠,卻不敢抬手擦拭。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般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
“噔……噔……噔……”魯米婭用棋子輕輕敲擊著棋盤邊緣,每一聲都像重錘敲在黑衣人心上。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迎來末日時,女王終于開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天氣:“嗯~確實是她能做出來的事。不過她沒死,命燈還亮著,逃脫倒是真的?!?/p>
黑衣人猛地抬頭,眼中滿是困惑,卻又硬著頭皮問道:“即便如此,女王大人,您為何一點都不驚訝?還有您的佩劍,為何會在公爵手上?”
魯米婭隨手拿起一枚騎士棋子,指腹摩挲著冰涼的表面,突然抬眼看向他,眼神瞬間變得深沉:“劍是我以前給她的,你有意見?”語氣里的強硬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屬……屬下不敢!”黑衣人慌忙低下頭,額頭幾乎要貼到地面。
“呵。”魯米婭輕嗤一聲,目光重新落回棋盤,指尖的棋子在方格間游走。
黑衣人抖得更厲害了,卻像被釘在原地,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他能感覺到女王的目光并未離開他,那目光像實質的網,將他牢牢罩住。
魯米婭心里卻在回味著另一段時光——那時克萊爾睡著時,睫毛像蝶翼般輕輕顫動,呼吸均勻得像林間的風。她嘴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又迅速壓下,拿起一枚兵卒重重落在棋盤上,生硬地轉了話題:“哦,對了,你說為了追捕克萊爾,把公爵府的人都殺了?”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降了溫,連陽光都失去了暖意。
黑衣人打了個寒顫,聲音細若蚊蠅:“是的?!?/p>
魯米婭的指尖在棋盤上頓住,氣場陡然變得壓抑:“我記得說過,追捕時不能有其他傷亡,為什么不遵守?”
“事出突然,是他們自己找上我的……”黑衣人急忙辯解。
魯米婭隨手將那枚兵卒拋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哦~也就是說你是被迫的嘍。”
黑衣人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任由身體劇烈顫抖。突然,一聲清脆的刀劍出鞘聲響起,他還沒反應過來,冰冷的劍刃已經架在了頸間,幾縷血線順著劍刃滑落,在紅色地毯上暈開小小的花。
“這可不是什么正當理由哦?!濒斆讒I的冷笑像冰錐刺入黑衣人心房,“呵,我的劍很快,趁著你還能活幾秒,送你句話——暗影里的老鼠,永遠都是骯臟的老鼠。”
黑衣人瞳孔驟縮,臉上瞬間血色盡褪。這句話太熟悉了,曾在無數(shù)個夜晚讓他從噩夢中驚醒。克萊爾公爵也曾這樣斥責過他,那冰冷的語氣與眼前女王的聲音重疊,像兩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他想辯解,卻發(fā)現(xiàn)嘴唇根本不聽使喚,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將他吞噬。
“不聽話的孩子該付出代價,對吧!”魯米婭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像火焰在黃金色的眼眸中跳躍。
“您……”黑衣人只吐出一個字,刀光便已閃過。
大廳再次陷入沉默,只有血珠滴落在地毯上的細微聲響。魯米婭隨手丟開佩劍,從口袋里抽出一塊繡著白鳥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指尖。看著手帕上展翅的飛鳥,她忽然想起克萊爾熟睡時,發(fā)絲垂落在枕頭上的模樣,柔軟得像初春的柳絮。
她小心翼翼地將手帕折好收起,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寶。轉身走向壁爐時,火焰跳躍的光芒映在她臉上,恍惚間,她好像又看到克萊爾坐在壁爐邊,笑著講那些冒險故事,火光在她寶石般的眼眸里跳動,溫暖得像融化的蜜糖。
魯米婭望著火焰,眼神漸漸柔和,輕輕嘆了口氣:“我親愛的克萊爾啊,就讓我看看,這次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別讓我失望哦?!彼D頭看向棋盤,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拿起象征女王的棋子,“棋局開始了?!?/p>
隨后,她對著空曠的大廳揚了揚手:“處理一下?!?/p>
與此同時,亞古山脈下的森林里,一道白色的魔法陣驟然亮起,克萊爾的身影在光暈中緩緩浮現(xiàn),輕輕落在鋪滿落葉的樹叢上。
微風拂過,卷起幾片枯葉,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在她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一只白色的小鳥落在她手邊,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她的手背,羽毛像上等的絲綢。
克萊爾的睫毛輕輕顫動,眼睛緩緩睜開。手邊的小鳥受驚般撲棱棱飛走,她慢慢坐起身,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眼底最后一絲迷茫漸漸散去。
“我……沒有死?!彼吐曌哉Z,環(huán)顧四周。參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和草木的清香,陌生得讓她心頭一緊。
這里是哪里……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佩劍還在,又感受了自身的魔力儲備,竟然還有一些,這讓她稍稍安心。但多年的警惕讓她不敢放松,指尖悄悄凝聚起一絲魔力,隨時準備應對突發(fā)狀況。她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樹皮上的紋路、地上的苔蘚、遠處溪流的水聲……試圖從這些細節(jié)中找到線索。
就在這時,樹叢后傳來一聲輕呼:“哇啊!”
克萊爾瞬間繃緊了神經,眉頭緊鎖,魔力在掌心凝結成幾塊冰凌,毫不猶豫地射向聲音來源處?!罢l!”她厲聲喝道,同時手按劍柄,隨時準備出鞘。
“??!”一個黑發(fā)男子從樹叢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來,衣衫上沾著泥土和草屑??巳R爾迅速拔劍,冰冷的劍刃抵在了他的脖頸處,周圍的空氣仿佛被攪動,猛地刮起一陣狂風。
男子嚇得臉色慘白,雙手亂擺:“等等!等等!你先把劍放下!太危險了?!!!”
克萊爾將劍刃微微下移,卻依舊抵著他的咽喉,眼神冷漠如冰:“你是誰?”
“烏諾霍斯!我叫烏諾霍斯!”男子急忙回答,聲音都在發(fā)顫。
“還有呢?”克萊爾追問,目光銳利地打量著他——他頭上纏著滲血的繃帶,衣服雖然有些破爛,但材質并不普通,看起來不像尋常的山野村民。
烏諾霍斯一臉慌張:“還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就叫烏諾霍斯!”
克萊爾心中警鈴大作,劍又向下壓了幾分:“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說!我說!”男子急得快要哭出來,“我只知道自己是冒險家,跟著一個冒險團……我失憶了,除了一些冒險的見聞,什么都想不起來?!彼f著,指了指頭上的繃帶,“可能是之前受傷撞到了頭?!?/p>
克萊爾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說謊的痕跡。他的眼神慌亂卻真誠,身上沒有殺意,也感覺不到魔力波動,頭上的繃帶確實像是新?lián)Q的。她心里快速盤算著:在這陌生的地方,多一個人或許能多一份照應,但貿然相信也可能引火燒身。
猶豫片刻,她判斷此人暫時沒有威脅,便緩緩收劍入鞘,向后退了幾步。
烏諾霍斯這才松了口氣,癱軟般靠在身后的樹干上,大口喘著氣。
“這里是哪里?”克萊爾的聲音再次響起,打斷了他的喘息。她必須先弄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才能制定下一步的計劃。
“亞古山脈!”烏諾霍斯回答得很肯定。
“亞古山脈?”克萊爾皺起眉,轉頭看向他,眼神里滿是遲疑,她知道這個山脈,但這是舊稱,她帶的地圖上,并沒有這個地名。
烏諾霍斯看著她懷疑的表情,急忙解釋:“真的是亞古山脈!這里的溪流、巖石,我都認得!”他指著不遠處的溪流,“你看,那溪水里的石頭是淡紫色的,只有亞古山脈才有!”
克萊爾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溪水中的石頭泛著淡淡的紫暈。她觀察著烏諾霍斯的神色,他眼神堅定,氣息平穩(wěn),不像是在說謊。她站起身,向溪邊走去,腳步放得很慢,一邊走一邊留意著周圍的植被——有些植物她認得,是記載中百來年前滅絕的品種。
“亞古山脈……百年前艾諾克山系的舊稱?!彼谛闹心妓?,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浮了上來,“難道我遇到了時間亂流,來到了風銘元年?”
這個想法讓她心頭一震,腳步也頓了頓。如果真是這樣,情況就比她想象的復雜多了。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xiàn)在不是驚慌的時候,必須盡快確認時間,找到回去的方法,或者在這個時期找到并毀掉殘頁。
她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烏諾霍斯,他正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眼神里帶著好奇和一絲畏懼?;蛟S,這個失憶的冒險家,能給她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知道現(xiàn)在是哪一年嗎?”克萊爾轉過身,認真地問道。
烏諾霍斯愣了一下,隨即回答:“風銘86年啊,怎么了?”
聽到這個答案,克萊爾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如此。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已經恢復了平靜?!翱磥?,得在這里好好規(guī)劃一下了。”她輕聲自語,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不管是意外還是有人刻意為之,她都必須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做好應對危險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