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上的雨痕扭曲了林夏的倒影。她盯著領口那枚微型攝像頭,紅燈每閃爍一次,就像有根針往太陽穴里扎。手指剛碰到冰涼的金屬外殼,監(jiān)控屏幕的藍光突然在玻璃上折射——陸沉舟西裝內(nèi)袋露出病歷紙的一角,上面"實驗體037號"的紅色印章被雨水暈開,像道新鮮的傷口。
"別看那些。"陸沉舟扯了扯西裝前襟,金屬病歷夾在他動作間發(fā)出脆響。他袖口的血漬已經(jīng)發(fā)黑,蹭過林夏手腕時留下鐵銹味的觸感。
林夏的指甲掐進掌心。書房配電箱的紅光在碎玻璃間跳躍,把通風管滴落的血珠映成瑪瑙色。"這病歷上的日期..."她突然抓住陸沉舟翻折的襯衫袖口,"是你預約核磁共振那天?"
金屬碰撞聲從天花板傳來。陸沉舟猛地把她往墻邊一推,自己擋在通風口正下方。生銹的過濾網(wǎng)突然墜落,砸在實木地板上揚起一片灰塵。他后頸有道新鮮的縫合線,在警報紅光下泛著青紫。
"第37次腦前葉刺激。"林夏用槍管挑開他內(nèi)袋的病歷,紙頁上藍黑色墨水被血漬暈染,"這就是你躲監(jiān)控的原因?"她的聲音比自己預想的更尖利。
陸沉舟扯斷配電箱里兩根電線,火花濺在他鎖骨處的電極片上。"那是我被實驗的記錄。"他說話時喉結滾動得不太自然,像是有什么東西卡在氣管里。
衣柜方向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林夏的槍口還沒轉過去,整面衣柜突然彈開,揚起的氣流掀起了陸沉舟的襯衫下擺——他腰間綁著心電監(jiān)護儀的導線,顯示屏上心電圖已經(jīng)亂成鋸齒狀。
"陸醫(yī)生,你違規(guī)帶實驗體接觸核心設備。"天花板揚聲器傳來帶電流雜音的男聲,手術臺的無影燈突然亮起,照亮管道內(nèi)壁干涸的血跡拖痕,"根據(jù)協(xié)議,037號現(xiàn)在該在培養(yǎng)艙里維持生命體征。"
林夏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槍管在掌心打滑,她看到陸沉舟手臂內(nèi)側的針孔正在滲出藍綠色液體。"你明明..."她的視線在病歷和他手臂間來回移動,"如果病歷寫的是真的,你現(xiàn)在該躺在病床上!"
通風口突然噴出淡黃色霧氣。陸沉舟扯下領帶纏住林夏口鼻,自己卻嗆出一口帶著藥味的血。"所以她才是真正的037號。"他拽著她撲向衣柜后的暗門,染血的袖口擦過她臉頰,"周默想要的從來不是我的記憶數(shù)據(jù)..."
毒氣觸地的滋滋聲中,林夏看見暗門后豎井底部亮著紅燈。陸沉舟突然把她往缺口處一推,自己轉身擋住從天花板垂落的金屬爪。"跳下去!"他的西裝被爪尖劃開,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電極片,"那紅燈不是手術燈是逃生標——"
藍白色電弧突然貫穿他的胸膛。林夏在墜落瞬間伸手,只抓住半截斷裂的導線。陸沉舟在電光中瞳孔擴散的影像烙在視網(wǎng)膜上,比她領口攝像頭的紅燈更刺眼。豎井底部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腥臭的風裹著鐵屑味撲面而來。
林夏在墜落中聽見自己骨骼撞擊金屬管道的悶響。腥臭的風灌進鼻腔,她蜷縮著滾過生銹的檢修平臺,手電筒的光柱在管壁上掃出大片褐紅色霉斑。那截斷裂的導線還攥在手里,膠皮表面殘留著藍白色電火花灼燒的痕跡。
"陸沉舟..."她對著管道上方喊,聲音被潮濕的管壁吞沒。通風口傳來齒輪咬合的咔嗒聲,像某種巨獸在咀嚼骨頭。手電光突然照見管道拐角處——有個穿著病號服的人影正用指甲在鐵皮上刮出深痕,每道劃痕都精確地組成數(shù)字:037。
病號服袖口露出和林夏同款的住院腕帶。那人轉過臉的瞬間,林夏的手電筒砸在積水中。那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上,左眼嵌著微型攝像頭,紅燈閃爍頻率與她領口的裝置完全同步。
"記憶備份完成。"假林夏的聲帶像被砂紙磨過,從口袋里掏出染血的病歷本。紙頁翻動間,林夏看見自己穿著病號服的照片貼在"實驗體037號"的檔案欄,拍攝日期顯示是三年前。
管道深處突然傳來陸沉舟的咳嗽聲,伴隨著液體滴落的回音。假林夏的攝像頭瞳孔驟然收縮,檔案散落時林夏看清了最底下那頁——陸沉舟的醫(yī)生證件照被紅筆圈出,旁邊批注著"記憶載體:第42次植入實驗"。
鐵銹味突然濃烈起來。真林夏摸到后腰的槍,卻聽見假林夏發(fā)出電子合成般的笑聲:"他騙你下來,是因為只有活體實驗品才能啟動..."話音未落,管道盡頭的紅燈突然變成綠色,照亮墻壁上密密麻麻的電極接口。
林夏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那些接口的形狀和她后頸的疤痕完全吻合。假林夏撲來時,她扣下扳機的手突然僵住——對方領口別著的,是陸沉舟今早消失的鉑金領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