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是暮春,但寒意依舊不減,院中的景色也只獲得了一半生機。
門前佇立一人,一襲白衣,身披毛領斗篷,頭戴玉簪,清冷高挑,遠遠瞧見便知一定是哪家的小公子。
他長嘆口氣,眼波流轉(zhuǎn)間似是有說不盡的憂傷。
“公子,回房吧,天不早了,外面涼。”
那小公子側過身,微微點了點頭。
房中,那小公子坐到桌前,一旁的婢女便把端著的藥遞到他手中,
“公子,喝藥?!?/p>
那小公子微微皺著眉頭,端起碗喝下一口后便止不住的咳嗽,那小婢女見狀頓時慌了神,忙去拍他的背,
“公子您慢點,您這副樣子,小語著實心疼。”
“無妨...這藥我不喝了。”
“公子...”
——
幾日前,緝妖司破獲在開封鬧得沸沸揚揚的妖貓奪命一案,鞏固朝政,平定民心,皇上甚是滿意,便下令將長平侯的嫡女何汐許配給緝妖司首領,侯明昊。
——
“我不嫁,我不嫁,我與他素不相識,哪有說嫁就嫁的道理?”
房內(nèi),何汐氣得撒起潑來,她手中拿著把短刀,說著便要將頭發(fā)割斷,
“若非要我嫁,那我不如將頭發(fā)剃了,當個尼姑...”
一旁的婢女忙上前阻攔,
“使不得啊,小姐?!?/p>
“我不管,反正我的人生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p>
吵鬧聲吸引來了許多人,包括何汐的母親,她推門進了屋,便看到何汐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心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要造反啊,快把刀放下?!?/p>
見來人是母親,何汐一時泄了氣,她跑到母親身前,拉著她的衣袖晃了晃,
“阿娘,你幫我想想辦法吧,那緝妖司首領我從未見過, 萬一他是個兇狠殘暴之人,我嫁過去肯定要受苦啊...”
說罷,何汐便假模假樣的哭起來。
江離翻了個白眼,心想自己真是生了個活祖宗。
“小祖宗,我能有什么辦法,這可是皇上賜的婚。”
一聽這話,何汐鬧得更兇了,
“我不管我不管...”
“快閉嘴,你要讓整個侯府的人都看你笑話嗎?”
江離剛說完此話,便傳來敲門聲,
“阿汐,可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何汐一把將門推開,撲到那人懷里,
“與哥哥,你可要幫幫我?!?/p>
——
何汐道了來龍去脈,便拉著何與的手開始訴苦,
“阿哥,你最疼我了,快幫我想想辦法吧...”
何與沉思了一會,
“阿汐,你可是真的不愿嫁過去?”
何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是啊,我都不曾見過他,而且阿哥你也知道...”
何汐看了眼一旁的母親,沒再說下去,不過何與知道,她早就和顧家的那位小公子互生情愫了。
氣氛一時僵住,過了好一會,何與突然開口道,
“我替你吧?!?/p>
——
“胡鬧,簡直胡鬧,阿汐刷小性子就罷了,小與你怎么也陪著她胡鬧?”
江離覺得簡直不可理喻,一旁的何汐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那個,阿哥,你這法子可不行...”
何與反問道,
“為何?”
“哪有男子出嫁的,而且,你要是替了我,不是要讓我愧疚一輩子嗎?”
何與笑了笑,有些寵溺的捏了捏何汐的鼻子,
“那我問你,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何汐一時說不出話了。
“我本就體弱多病,去了緝妖司受些苦,死了也就罷了...”
一旁的江離聽到此話,頓時坐不住了,
“小與,怎么說這樣的話,不吉利,快呸呸呸?!?/p>
何與笑道,
“大夫人,自從我母親去世后,一直都是您和阿哥照顧我,我十分感激,眼下這件事,便當作是我的報答吧?!?/p>
江離一時有些哽咽,
“小與,這事我們再從長計議,你這么多年幾乎沒出過侯府,我怎么放心...”
“不必了,我明日便向父親稟告此事,反正,也算是我自愿的?!?/p>
——
“公子,您這么做,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嗎?”
小語把藥端到了一旁,試探的說道,
“我聽說,那個緝妖司首領是個瘋子,冷酷無情,整日便只會捉妖,你要是嫁過去,真受了委屈,要怎樣才好?”
何與順了口氣,似乎不太在意,
“再怎樣,他還能殺了我不成?況且我是庶子,這事我去最合適?!?/p>
小語有些心疼的看向何與,
“公子...”
——
這些年來,大夫人和大公子雖待何與很好,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何與總覺得自己在這個家有些多余,當然,也可能是他自身的原因。
作為侯府的二公子,他不像長子何鳳那般智勇雙全,而是整日拖著副半死不活的身子茍延殘喘,這些年來,他喝過的藥比他喝過的水都要多。
何與有時會想,自己一事無成,這么活著真是沒有意思。
而如今終于有一事他可以去做,便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