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是個傻子。真正意義上的傻。她的心智只停留在了三歲,因為她磕壞了頭。
因為她傻,所以家里人的目光總停留在她身上,生怕她傷了,哭了。
我討厭她總黏著我。只要我不理她,她就會哭得鼻子眼睛通紅。這時候就該我挨打了。
父母總說:“周晏,你又欺負(fù)清綏!”
煩的要命。
后來我上初中寄宿了。那個初中一個月才放一次假。終于逃離了周清綏,我樂得要命。
可我沒想到這個傻子如此膽大,竟偷偷跑了出來。我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學(xué)校的。
我的學(xué)校在鎮(zhèn)上,走路也要好幾個小時。當(dāng)時班主任告訴我,有個小姑娘來找人,而那個人就是我。
我簡直要氣笑。
“周清綏,你們真是好樣的!”我咬牙切齒。
偏偏那個臉上臟污一片卻不自知,抱著我的腰往我身上蹭的人笑得開懷:“哥哥!清綏很厲害是不是?”
呵呵。
不出意外,我恐怕將面臨一場風(fēng)暴———來自父母和同學(xué)的風(fēng)暴。
從那以后,全校都知道我有一個傻子妹妹。
“周宴,你妹妹為什么是個傻子???”
為什么?呵。我他媽也想知道為什么一個個的都來問為什么。
我家不是很富裕。父親早年做工斷了一條腿,腿腳不便,沒人再雇他去做工,他只能在家做些東西去賣。
這些在老師或同學(xué)同情的、憐憫的目光中仿佛成了壓在心里的自卑。
好不容易放假了,煩悶的心情在看到周清綏站在門口張望時變得更糟。
周清綏只比我小3歲,卻依舊像個單純天真的孩子,家里的苦難與悲傷于她而言根本就感受不到。
她被養(yǎng)的很好,臉上永遠(yuǎn)白皙粉嫩,與她相比,我就像在泥土里打過滾一樣。
我沒有理會他,徑直回了屋。
書包里有同學(xué)給我的煙,我蠢蠢欲動,不過剛吸了一口房門就被踹開,門口是表情震怒的父親。
家里雞飛狗跳。
我被狠狠扇了一巴掌,耳朵嗡鳴。
“誰他媽叫你吸煙的?……送你去學(xué)?!粚W(xué)好!”
未熄的煙砸在地上被父親碾過。
“嘶?!?我躺在床上摸了一下臉,“真疼?!?/p>
房間里黑漆漆的,我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
“哥哥”周清綏自以為很小聲的敲門,“我進(jìn)來了?!?/p>
我懶得趕她,躺在床上沒動。
周清綏的臉上有一小片青紫,是她拉架時不小心被打到的。
她爬上我的床,小小的身子伏在我身上。
忽然我那邊腫了的臉上落下了一絲溫?zé)?。周清綏嘟著嘴吹氣,又將熱雞蛋在我臉上滾了滾:“不疼啦,不疼啦。”
傻子。
我起身將她抱到一邊,沒想到她還挺輕的。
“誰叫你來的?媽媽?”
周清綏呆著臉搖頭:“我自己想來的?!?/p>
我想笑一聲,卻牽動了嘴角的傷。算了,不笑傻子了。
我拿過周清綏手里的雞蛋,捧起她的臉,將雞蛋貼在她臉上的傷附近。
周清綏9歲了,臉卻是軟的,好像還有嬰兒肥似的。
我捏捏她的臉,她就把臉湊我更近,她笑:“哥哥你好看?!?/p>
假話,明明臉都腫的不能看了。